奉九也不回答,只一味盯着他看,待从上到下看出他除了精神略显颓唐,人还是全须全尾后,这才微微松了口气,精神也重新振作起来,调侃道:&ldo;我只是路过。&rdo;
&ldo;……&rdo;宁铮一噎。
&ldo;那就好。我,我最近正打算再婚呢……&rdo;宁铮艰难地信口开河。
奉九一哂,&ldo;没想到,行情还这么好。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我。&rdo;话是这么说,眼里却满是戏谑,手从他的脖颈滑到他的腰间,随手一捏,仍然是窄窄的,柔韧的,充满了力量。
宁铮被她掐得打了个激灵,无言以对。
正在这时,那只刚刚瞪着俩眼珠子看饱了好戏的欠嘴鸟大概受了什么词儿的启示,忽然用奉九熟悉到骨子里的清朗男声缓缓道:&ldo;九儿,我天天想你……你也会想我么?&rdo;声调低沉,缠绵入骨,语带凄然。
宁铮脸一红,虽不舍但也还是挣开奉九的手臂,快步走过去,取下鸟笼子把它拿出去放到走廊里,关上门,这才转身回来,说:&ldo;这东西向来爱胡说八道。&rdo;
宁铮此时听到门外有人在不断地上下楼忙活着,疑惑地蹙起眉头,奉九好心地替他解惑,&ldo;他们在搬我的行李。&rdo;
……这得有多少行李?这是路过的样儿么?
&ldo;我带了留声机,带了唱片,想不想听听芽芽、坦步尔还有,安安的声音?&rdo;
宁铮猛地抬头看向奉九,眼里晶亮,奉九笑了,&ldo;这里冷,我们一起上楼去听,好不?&rdo;
宁铮还能说什么,只能任由奉九过来拽着他的胳膊出了门。
一向负责任到刻板的&ldo;秘书&rdo;刘丙岸即使大晚上的也正腰杆笔直地站在离书房门老远的地方,遥遥望着他们,眼里带着困惑,不知副座跟这位手持委座和委座夫人两份亲笔手谕的&ldo;前妻&rdo;谈得如何了。
奉九冲他一笑,善解人意地说:&ldo;刘秘书,晚上就不劳你操心了。这两年来你也辛苦了,看你把我丈夫照顾得这么好,我很感激。快回去睡个好觉吧。我带了不少这里紧缺的物品,明天给大家分一分。&rdo;
刘丙岸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严肃地冲奉九一磕脚后跟,敬了个军礼,答了声&ldo;是&rdo;,却又递过一张纸条,说这是刚刚送夫人过来的包不屈先生留下来的,还说&ldo;不必追,以后自会再见&rdo;,又冲宁铮行礼,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偷偷乐出了声‐‐真是想着瞌睡来了枕头,从此副座的情绪就不用担心了,阿弥陀佛。
宁铮一怔,展开纸条,上面写着四个钢笔字,字迹超然飘逸,洒脱不凡‐‐&ldo;还君明珠&ldo;。
奉九看过来,这才恍然想起:刚才她一门心思要见宁铮,早把包不屈的存在抛诸脑后了,不禁&ldo;呀&rdo;了一声,懊恼地说:&ldo;怎么把包兄给忘了?&rdo;
他们还不死心,又拉开一楼的大门,门外执勤的两个特务诧异地回过头来,宁铮急急问:&ldo;是不是有位包先生来过又走了?&rdo;
特务们敬礼后恭敬地答道:&ldo;副座,队座刚刚是送走了一位先生,他是开着自己的汽车回去的。&rdo;
夫妻俩面面相觑,又关了门,奉九颓然道:&ldo;佑安可是陪了我们整整两年,又把我送到这里来的……怎么都不跟你说句话就走了?&rdo;宁铮遥望着山中的夜色,包不屈和自己钟情于同一人,所以,包不屈的所思所想,他完全能明了,却也只能是一声叹息。
第114章曲阑深处(下)
两人只能把包不屈的事情暂且放下,一同回到宁铮的卧室,奉九自顾自地走过去打开一个行李,宁铮刚想张嘴说什么,奉九及时地说:&ldo;过来帮忙,把留声机放好。&rdo;又拿出一叠唱片,&ldo;就是这些,你听吧,我去洗澡。&rdo;
她又取了睡衣和浴巾,翩然进了相邻的浴室,留下宁铮不知所措。
宁铮稳稳神,听话地把留声机安置好,顺手拿起一张唱片,上面写着&ldo;民国二十七年,孩子们&rdo;,将唱针放好,几乎同时,处于不同年龄的大大小小的孩童的声音倾泻了出来,&ldo;
&ldo;爸爸爸爸!坦步尔,跟爸爸说话!&rdo;宁铮的眼角立刻湿润了,这是他的心头肉,他的芽芽小乖乖的声音,几乎跟小时候一样的清甜透亮,像极了她的母亲。
&ldo;爸爸好,我是坦步尔,三岁了……&rdo;这怯怯的小桑门,就是他生性羞涩的二子了,离开时,他还说不成句。
&ldo;没啦这就?嗐,安安,安安来两句!&rdo;活泼泼的芽芽又发话了。
&ldo;……哼‐‐&rdo;里面一个不屑的小奶声传来,宁铮乐了,看来,还有不服芽芽大姐的。
&ldo;啊呀个破孩子……等着!来来哥,该你啦。&rdo;芽芽顾忌着在爸爸面前的形像,估计是暂时忍了,又催促着。
&ldo;干爹好,您放心,我们都很好,在这呆得自在快活,也都,很想您。&rdo;宁铮呆住了,这是他的好兄弟,亦兄亦父又为了他而死的吉松龄的唯一骨血的声音。
&ldo;爹爹,您都听到了吧,我们都好,所以,您就安心地让妈妈陪着您吧,我们这,人一大堆呢,有姥爷、秋姨、大舅大舅妈、萝莉姨……&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