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松开手,恢复了张大娘的自由。重新恢复自由的张大娘忙不迭地退到一旁,将自己口中塞着的那大石子吐出来,抬起头,好不满意地看向面前的月浅宁,然而她并无可奈何。伸手,摸向刚刚被月浅宁伤过的几处,火辣辣的疼痛感还依旧朝她侵袭而来,想必是青肿了好几处。这个女人,确实是惹不得的。
“然而,”月浅宁话音一转,放软了口气,“如果你们足够聪明,足够识相,明白什么事该做的,什么事不该做,这几天就会好好地过去。”
“毕竟,”她说着,眼中闪过凌厉之色,“死人是无法向任何人报仇的。”
三名女子怔愣着,抬头看着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上都带着恐惧。
“听明白了吗?”月浅宁威胁道,声音冰冷至极。
“明白了,我明白的。”鸳鸯第一个下跪求饶道,忙不迭地向月浅宁示好,“娘娘明鉴,鸳鸯是万万不敢打扰娘娘的。”
下一个是刘姐,她看着月浅宁,眼中带着欣赏,“明白。”
月浅宁的视线看向那迟迟不肯能开口的一人,面露威胁之色。
“你呢?”
她说道,伸手摸向胸前的衣襟。来到这大牢之中本就不是她所愿的,如果这张大娘还要趁乱给她添堵,她自然是不会心软。
“我,”张大娘顿了顿,抬头看向月浅宁,视线和那冰冷的目光相对,她忙不迭地低下了头。泪水在张大娘的眼眶中翻涌着,恍惚之中,她的思绪仿佛回到了自己当时的那个家中,想到了夫君,想到了孩子。自己的血海深仇还在胸腔中跌宕着。
然而,现在并不是好的时候,自己对付不了这月浅宁,更何况,比起月浅宁,月时才是她的真正仇人。杀害孩子来让父亲痛苦,这种事情,就她所知,在月浅宁身上并不行得通,她是月时最讨厌的一个孩子,杀了她,月时那狗贼搞不好还会为之庆祝。她身材魁梧,却不是蠢人,心下也知道事情的利弊,于是顺从地低下头,回答道。
“明白。”
“很好。”月浅宁心满意足地回身,走回到原本自己选好的那个位置上,靠近了那茅草堆,缓缓坐下,恢复了原本的坐姿。
稍微地整理了一下有些散乱的衣服和头,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不理睬身旁大眼瞪小眼的那几人,恢复到了原本的那休憩状态去。
大牢总算又恢复了寂静。
然而大牢的寂静并没能延续太长的时间。
月浅宁并没有第二次的机会再去见到龙飒竔,然而在她被关在地下一层的大牢的这几天里头,况世良倒是来了好几次。
在她上次的警告下,同个大牢里头的另外那三个娘们安分了许多,不再敢轻易地乱说话,更不敢再去打扰月浅宁什么,只是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情。而对于况世良的探访,也往往背过身去,做出一副严守秘密而自己毫不知情的摸样。
况世良带来了消息,这一次的案子,受到了太后娘娘的干预。她派人去了月浅宁的寝宫,意外地现了里头月浅宁修建给自己的药房,药房里头各式各样的草药和已经被调配好的毒药被作为证据统统带走,轩辕如沐因此而得到了释放,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宫殿之中。月浅宁则被太后娘娘以“谋权篡位”和“忤逆”之罪,捅到了皇上那儿要求他废后并且处死月浅宁。
对于这次月浅宁的事情,月时哪方面并没有做出任何表现,没有要挽回自己女儿性命的意思,而是全盘地不干预,摆出一副与自己无关的嘴脸,躲得远远的。
这一切算是月浅宁所预料之中的事情了。因此她并没有对这件事情有太大的反应,只是轻巧地点点头。况世良见状倒也并没有再多说一些什么,只是沉沉地看着她,然后两个人卸掉了身上的身份,有一搭没一搭地坐在地上聊天。
每次聊天,况世良都会为月浅宁带上一壶好酒,喝酒的酒杯也是精心制作的。月浅宁手中的陶杯,质地看似粗糙,实际上纹路细密。表面朴素,实际上暗有乾坤。月浅宁很是满意。
几次下来,两人的见面撇开了朝中事情的打扰,也算是轻松愉快。直到这一天。
况世良带着他苍白的脸前来。
身后是两队衣着工整的小太监。况世良带了他标志的浮尘,官服被熨得服帖,缓缓踏着官步而来。
月浅宁在昏暗而脏乱的大牢里头缓缓抬起头,看向她。大牢里面的光线很差,常人进入看得到路就已经很不错了。而随着月浅宁在这大牢之中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她渐渐地熟悉了这样的黑暗,能够看清楚各种的东西了。
昏暗的光线下,况世良的那张清瘦的脸煞白着,他的眉间微蹙,带出了几分不甘心与不仁。
“皇后娘娘。”况世良走近了,细长的眼睛瞥向她,张张口,欲言又止。
月浅宁缓缓起身,多日的牢狱生活,让她看上去也有了几分狼狈和憔悴。然而那举手投足之间的气韵,却是丝毫不减。
她看向况世良,抿着嘴,并不说话,只是朝着他略一点头,示意他但说无妨。
况世良这才低下头,自袖口掏出一卷圣旨,在自己面前摊开。
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况世良拧着眉,又是极为担忧地瞥了一眼月浅宁,见她神色清冷,并没有担忧之意,想了想还是开口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后月氏接旨。”
月浅宁缓缓跪下。
一旁的那三位婆子,见状,即便再粗俗,也明白见圣旨等于见皇上本人的道理,于是纷纷也跟着跪了下来,低着头不明白生了什么事情。
“臣妾接旨。”月浅宁低着头道。
况世良这才继续开口。
“皇后月氏,以下犯上,忤逆造反,意图毒害天子。判三日后午时问斩,钦此。”
短短几个字,一个人的命运就被这样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