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木,热油,快点……”城墙上的汉军开始搬运滚木擂石。
经过三天的激战,这些城防用品已经损耗甚巨,甚至开始拆卸民房。幸好,龙城里的这些平民和商民(注一)都明白,一旦城破,自己必将会被当做西方联军口中的异教徒进行残杀。
即使侥幸不死,财产也会被西方联军以他们口中“真神”的名义被掠走,而自身更将被贩卖为奴。
所以,城中军民无不积极配合,甚至,有些在帝国时经过民兵训练(注二)的平民和商民都积极参与到了城墙的预备的防守中来。
而且,帝国军人无论从律法和道义上都不能放弃这些平民和商民,他们就是帝国的根本,两厢和心,自然奋战到底。
头上不断落下的石头和滚木并不能让见惯了死亡的精锐战士退缩,倒是那些炮灰部队在完成了使命后,除了要负责看护扶持攻城器械的,其他人开始有意识的后撤,毕竟下一场攻城战还需要他们冲锋在前。
而此刻,条顿骑士团的重装步兵已经舍弃了巨大的橡木盾牌,高举着阔剑,开始背攀爬云梯,只凭左小臂上一面精钢所制的小盾抵御箭雨。
面对不断从身边惨叫着跌落的同伴,这些条顿骑士团的重装步兵熟视无睹,而是加快了冲锋速度,这些条顿人知道,如果此刻退下,那么迎接他们的不但是军法严厉的惩处,更是回归故土后名誉的尽失。
在条顿,一个战士如果失去了名誉,那么他的一生和全家都要受到连累。
他们,只能成为更上层贵族的奴隶,而且不会有任何人垂怜同情。而英勇战死者,却可以获得无上的光荣,不但会获得尊贵的骑士称号(可世袭三代,无论死亡者出身如何,哪怕是一罪犯)其遗属也将由国家供养。
这些条顿骑士团的重装步兵,现在满脑子全是狂热的条顿荣誉,而且组成这支队伍的主力的士兵,也有很多本来就是罪犯,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改变自己卑微的命运。
死亡,对于这些卑微着来说,至少暂时还不算什么。
“弓箭兵,向下自由散射。”城墙上,汉军的弓箭手根本毫不吝啬手中的箭支,对着失去巨盾防护的敌人尽情的射击,而城下现在聚集的有若蚁群一样的敌人,让他们几乎箭箭见血。
敌人还是一样的敌人,大多高鼻深目,神色凶恶。
但其素质却与三天前的炮灰不对决然不同,如果这些箭雨淋洒在那些人身上,他们早已经在这样的打击下丧失了信心,转身奔逃。
而这些条顿人却仿佛麻木了一般,只要没被从云梯上打落,就一直向上,向上……
第一个敌人冲上了城墙,厚厚的铁甲上已经满是凹痕,他很快就被汉军士兵斩杀当场,又如铁皮罐头一样被扔了下去,还顺势砸倒了几个正扶着云梯的炮灰。
但紧随其后的第二个,第三……第一个十人队……第一个百人队……
很快,龙城的第一道城墙上就已经挤满了身穿黑色竹制铠甲和银色铁甲的汉军和条顿骑士。
双方泾渭分明,但却不断拼命的融合着,这融合是铁,这融合是血,这融合是死亡的交响。
汉帝国出产的精钢马刀对抗上了西方出产的精钢阔剑,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此起彼伏的回响在城墙上。
而帝国士兵另一只手上的长枪反而发挥了巨大的作用,那几乎已经烙印进汉兵身体里的枪法,有若一条条毒蛇,寻找着条顿骑士团的重装步兵紧密铠甲的缝隙,随着枪刃的抽插,飚飞起一道道鲜血。
不断有双方的士兵倒下,又不断的有新的士兵悍不畏死的弥补上去。
你生我死,就是这么简单。
斯泰拉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这个条顿骑士团的百夫长,本是骑兵出身,却在一次祭祀中,因为揭发神圣教廷某地方教堂的贪污行为,而得罪了王国的某位主教。
虽然在条顿王国,宗教势力不如其他国家那样强大,但斯泰拉还是被剥夺了骑士称号,被送进了重装步兵团。
本来,在西方大陆,能进入赫赫有名,战力强大的条顿重装步兵团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尤其对平民和那些犯过错误的人来说,更是一次洗刷平庸与卑微,获得荣耀的良机,很多男人都以此为从军的终极目标。
但斯泰拉却不这样认为。这个有着和西大陆神话中“地狱冥犬”一样名字的男人,喜欢的是骑在马背上,手执骑士长枪的爽快冲击,而不是穿着如此厚重的盔甲,像一个罐头一样爬上爬下。
虽然这样死亡的几率减少了一些,但郁闷被动挨打的几率却也相应的增加了很多。
当然,已经有过一次严重挫折的斯泰拉绝对不会再把内心的想法暴露给人,这种可以把自己送上火刑架的怨念就只有发泄在眼前的敌人身上了。
“混小子们,打起精神!”他指挥着手下的百人队奋力搏杀着,客观的说,尽管他是一个拥有强大怨念的男子,但在战场上,却没有几个比他更合格的军官了——冲锋在前,武艺高超,头脑也很灵活。
眼看前锋的同僚们,如猪猡一般刚冲上城墙,就被汉军打散,斯泰拉不屑的冷笑一声:手一挥,带着自己的百人小队爬上了云梯。
这百人队已经舍弃了所有多余的装备,盾牌早就扔在了半路上,就连条顿步兵常带的头盔都摘了下来。按照斯泰拉的说法,这铁甲看起来挺厚实嘛,但能抵挡住从天而降的巨石么?恐怕只会让你在战后打扫战场的敌人眼里,看起来更像一罐愚蠢的罐头。
既然不能保证,那我们就要就把一切多余的负担全扔掉,只有更快的爬上城墙才能最大的确保自己生命的安全。
于是,战场上出现这样的一幕。一群重甲重盔在身,罐头一般的条顿步兵中间,出现了一队只着铁甲,光着硕大的头颅,但动作无比敏捷的步兵小队。
防守的汉军显然并没有即时发现这些异常,只是有那么几个士兵奇怪,这几架云梯敌兵的身手怎么这么灵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