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那玩意儿有个屁用!”
黄毛还想接着发飙就被酒糟鼻拦了下来,他缓缓迈步上前,态度温和的说道:“人家小秦有追求,和咱们不一样。”
他含笑看着秦见,像是一位温文的大哥:“秦见,你家条件不好,你爸还指着你养活,能有个赚钱的门道不是挺好吗?你人机灵也肯吃苦,这段时间咱们相处得不错。如果学校现在管得紧,那就周末来店里,哥哥们带你发财。”
秦见挑眉,似笑未笑:“没想到我还这么得峰哥器重,以前真没看出来。”
酒糟鼻一怔,随即笑开了:“是啊,咱们这行不就讲究传承吗。”
话说得漂亮,但黄毛和酒糟鼻心里明镜似的,现在理发店的营生缺了秦见不行。
其一,秦见是个孩子,出去拉人总能使人放松戒备,容易着道;其二,秦见是个狼崽子,入了他口的猎物没有不出血的,不达目的不罢休,不衔口肉不松齿,因着有他理发店的“业绩”连连攀升;其三,数九严冬,酒糟鼻和黄毛谁也不愿意出去站街拉人,他们重操旧业了几天就不得不感叹秦见真他妈狼性,这么冷的天也能生生的扛下来。
因而,如今这生意缺不了秦见。
秦见心里也透亮,这二人当初欺他弱小,吃肉的时候连汤都不让他喝饱,黄毛还始终对他存疑,动不动就骂骂咧咧的搜身,半点体面不给,如今他们找来无非觉着自己还有利用压榨的价值。
相较于过往,理发店确实是一份来钱最快的活计,若是没有姓宋的搅和,可能几个月之后秦见就存够了足以解他心结的钱。可待最初的气急败坏退去,男孩儿不得不承认宋城南虽然为人“阴险”,但他的话多少还有点道理。
他从不厌学,甚至乐在其中,虽不至于非得以此改变命运,但也不希望被勒令退学。三尺课桌,是他无味生活中的慰藉,是深浪中的方舟,闹市中的壁角,唯一可以喘一口气,歇一下脚的地方,撑着他仅剩不多的心气儿,让他觉得自己起码没有烂透。
“峰哥抬举了,不过最近家里也事多,确实抽不开身,我以后可能就不去店里了。”秦见敛着眉目,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顺一点。
“草!给脸不要脸!”黄毛蹦了起来,“还他妈家里有事,你家里就一个瘫子,平时你连管都不管,有什么事?”
见秦见垂眸不语,他又高声骂道:“你他妈当你是谁啊?”
“不是谁,所以不必峰哥和小春哥劳师动众。”
“你这个不知是谁甩的籽的杂种,我看你他妈就是欠揍!”
秦见的表情还是淡淡的,往吧台后面一站:“还有什么说的了吗?没有就别耽误人家做生意了。”
黄毛气得牙痒痒,半大不小的一个崽子,也敢和他叫嚣:“你妈就是放荡,怀你的时候连谁是你爹都搞不清楚,不过想来你爹也不是什么好鸟,不然也生不出你这么个忘恩负义的小崽子。”
话音刚落,一直没什么表情的秦见怒了!他嘴唇微动左右磨着牙,拳头攥死,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黄毛面前,提腕便落拳,动作利落极了!
黄毛虽不是身经百战,却也是实实在在混出来的。嘿嘿乐了两声,一个侧身躲过了拳头。他比秦见高一头,自然极具优势,翻身就给男孩儿一拳,正中脸颊。
这拳不轻,男孩儿的脸瞬间红肿,可他却如同缺乏痛感神经,唇角都没翕动一下,便又冲了上来。
他个子小,却胜在灵活,拳头打不到对方的脸,就可着肚子肋骨打。
黄毛没想到瘦瘦小小的秦见这么生猛,拳头非但不软,力道还很十足,接连挨了三下,痛得他皱紧了眉头,不得不倒退了几步。
台球厅里的皆不是善茬,如今抄着手都在看热闹,秦三也捧着手机靠在门框上,不咸不淡的来了一句:“打架行,但碰坏东西得陪。”
众人的调侃让黄毛有些窘了,十八街的小阎罗竟被一个小崽子揍得连连后退,说出去要被人笑掉大牙。思及此,黄毛怒从心起,他急于搬回颜面,快步上前,挥开双臂去抓秦见。秦见却仗着灵活,一个纵身翻上了台球案子,不知从谁手中摸过一根球杆,照着黄毛脑袋就劈了过去。
他站在案台上,居高临下,占据优势。球杆的破风声呼啸而起,在空气中发出一声争鸣,惊得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棍子下去,只怕离开瓢不远了。
“秦见!住手!”
“打,用力打!”
“这小崽子不赖吗。”
一时间,秦三的大喝与众人的叫好交相混杂,一方斗室狂躁得如同斗兽场。
黄毛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势惊住,直愣愣的盯着那杆子,一时竟忘了躲闪。
球杆带起的厉风先一步打在黄毛头上,男人下意识地闭上眼睛等待着接下来的锥心之痛。
啪!四下皆静,只有球杆落在皮肉上的响亮声音,声响之后却没有如期听到黄毛的惨烈的嚎叫声。
“秦见!你干什么呢!”
宋城南单手握着球杆,手腕上青筋绷起,琼扎有力的肌肉将衬衫隆起,每一处都证明了他生阻了一次充满恨意且用尽全力的凌厉攻势。
社区主任厉目瞪着男孩儿,一个反手用力将球杆向下一拽,含霜纳雪的声音随即送到。
“秦见,你给我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