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生不明所以看着他,反问:“难道赚了钱我就会变吗?”
“变是肯定会变的。”二少爷若有所思地说:“你会慢慢脱离稚嫩、纯真、隐忍,甚至善良,你还会增加许多圆滑、世故、虚伪,甚至狡诈和凶狠,这不一定是你主动选择的结果,却是一个普通人成为人上人的一种必然。我不认为你会是个例外,所以我现在就想告诉你,到那时,我希望你改变什么都可以,就一样不要变,那就是对我们这份感情的态度。”
常生似乎明白了他这番话的含义,他是担心自己完全独立和强大以后,对他不再有情感上的依赖。于是他转过身去搂环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略显急促的心跳声,真诚地说:“修仁,你说过,我们俩是命中注定,这一点我也深信不疑。所以,无论将来我们更加富有也好,还是变得贫穷也好,我们始终是我们,分不开也走不散,我对你的感情,也不会因为岁月的流逝而变得浅薄,它只会堆积得越来越厚重越浓烈。说句肉麻的话,我爱你直到海枯石烂。”
二少爷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好,我相信你。”
常生忽然抬起头来问道:“那你呢?你爱我又到什么程度?”
二少爷想了想,轻声说:“我有一句比你还肉麻的: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常生这才打了个寒颤笑了:“好了,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我们还是不说这些了,来点实际的,今晚你给我洗澡。”说着就把他往卧室里推。
“好,我的小祖宗。”二少爷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打横将他抱起来,送进卧室。
除夕。
有了三姨娘和大小姐两个人共同主事,孔家今年的除夕家宴既不奢华也不过于简单,形式和实惠各取一半,中规中矩的样子,连孔夫人都没挑出什么毛病来。
宴席摆在了孔夫人院里的堂屋中,四周放了八个炭火盆子,里面是清一色的银雪炭,屋里温暖如春,还没有一点煤烟。襁褓之中的两个小娃儿敬云和敬鸿都脱去了厚厚的锦袄,四肢得以伸展,手舞足蹈甚是有趣,女眷们把带去的手炉也都放在了一边,争先恐后地逗孩子们玩。
孔家大小老少共十四个人,摆了两桌。孔夫人、三姨娘、大少奶奶加四个孩子坐了一桌,大小姐和小女儿、二少爷、常生、桃花和抱着鸿儿的奶娘坐了一桌。大家以茶代酒,吃吃喝喝,说话逗娃,很有过团圆年的气氛。尤其是二少爷这一桌,大小姐的小女儿很喜欢咿咿呀呀的小敬鸿,一直在陪他玩,大小姐和桃花便陪着逗,有说有笑的,奶娘抱着孩子,更是分不得神,所以二少爷和常生能够很方便地眉来眼去,甚至手和脚还在桌子底下搞些小动作,年饭吃的很是愉悦。
家宴散了以后,各屋又上摆许多水果茶点,守到半夜,放了炮竹,才各自歇了。
常生睡在了二少爷屋里,两人宽衣解带躺到床上后,不约而同地想起去年的今夜,二少爷酒后乱性霸占了常生。时隔一年,相互憎恨厌弃的两个人早已心灵相通、相亲相爱,难免感慨这白云苍狗,世事无常。
二少爷仰面躺着,在黑暗中低语:“当初搂着桃木的时候,我以为人生已经很圆满了。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更像个父亲,只想宠着他,让他一直纯真下去,永不沾染尘世的烦恼和污浊。你出现以后,我才慢慢发觉,感情这种事绝没那么简单,要经受很多的考验、磨合,甚至是折磨,最后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
“那你到底想要什么?”常生轻声问。
“不只是一个依赖我和爱我的人,还要是一个懂我的人,能够压得住我内心深处那个魔鬼的人。”
“你内心深处的魔鬼?”常生转过头对着昏暗之中看不清表情的他。
“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一个魔鬼,难道你没有吗?”
“我吗?”常生想了想说:“我心里的魔鬼大概就是有仇必报吧?报复完了有时也会后悔,觉得自己过于狠毒了。”
“嗯,你心里的魔鬼隐藏的不深,连我都看出来了。”
“那你的呢?我好像没看出来,如果不是淫邪的话……哎哟!”
二少爷在他腿上掐了一把说:“那只是表面,不对,那只是情不自禁,而我的魔鬼你确实看不到。”
“到底是什么呀?”常生忽然很好奇。
“是对权利和金钱的欲望。”
“没看出来啊……”常生吃惊地说:“你果然隐藏得很深。”
“与其说隐藏,不如说是压制。而能压制我的正是你。”
“怎么会啊?”常生奇怪地问:“我完全没有做过任何压制你的事啊!”
“对,你没有,因为你没有看到我的魔鬼。但对于我来说,你的出现,你的倔强、仇恨以及你骨子里的善良、义气,常常让我反思自己,为了与你匹配,我该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如果我拥有更多的权利和金钱,是否会让你更爱我一些。当我思考这些时,便会降低对欲望的兴趣,转而想要去做一些让你认为正确的事。”
听到这,常生侧过身来在他腮边吻了一下说:“原来你有想过这些问题,看来我真的没有爱错人,你是值得好好珍惜的人。”
“怎么?我若没想过这些问题,你就不打算珍惜我了?”
常生笑了:“爱和珍惜是两回事,以前是爱,但如果你对不起我,我就不会想要珍惜你。我现在指的珍惜,就是说即便你对不起我了,我还是会给你机会,让你再回到我身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