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一句话?你这个该死的骗子!”塔茨伯利勃然大怒,气得脸都变了。“我知道我不该离开。你的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忙得象蚁山一样沸沸扬扬,这我亲眼看到啦!你到底告诉了我一些什么呢?”
“确证,”帕格说。
塔茨伯利那只眼睛里愤怒的光芒慢慢地消失了,他斜视着流露出狡猾的让步神情。“好吧,老弟。不过这回上当的可是你啊,你知道,不是我。因为我向埃斯特用名誉保证过绝不发表,他才肯告诉我埃同盟国的记者没一个能够报道这条消息。嘻嘻。你这个容易上当的傻瓜。”他探出身去,拍拍亨利的胳膊。“正在准备一场大战吧,是不?太平洋上的特拉法尔加战役,对不对?已经出动了吗,那帮黄皮肤的鬼子?打算来侵犯夏威夷吗?”
帕米拉走进来了。她额头和太阳穴的头发上沾着水珠。她脸色煞白,简直有点病态。帕格站起来,她父亲向她挥挥酒杯。
“啊,我的迷人的姑娘,我的得力助手来了。谁也没法知道,维克多啊,我这个姑娘帮了我多大的忙。这六个月来,我带着她火里冲水里闯。她从来没一点犹豫和怨言。你给自己倒一杯,帕姆,再给我来一杯威士忌苏打,威士忌要多。”
“韬基,去睡吧。”
“对不起,你说什么?”
“你折腾了整整一天,够累的了。去睡吧。”
“可是帕姆,我要跟维克多谈话哪。”
“我也要跟他谈哪。”
塔茨伯利盯着她女儿的冷冰冰的、神情紧张的脸,不乐意地从扶手椅上撑起身来。“你对我凶起来了,帕米拉,真凶啊,”他叽叽咕咕地发牢骚。
“我得帮他包扎眼睛,”她干脆地对帕格说,“用不了多久。去看一下我们这儿的景色。”
维克多。亨利轻轻地穿过被风吹动的灯火管制用的落地黑窗帘。星星在黑夜里闪烁。低垂着的月亮在平静的海面上照出一条金色的道路。还有八九天才会月圆;日本人的作战计划显然需要利用满月的夜晚。这儿是一片虚假的和平景象。象磷火一样闪闪烁烁的拍岸浪涛送来轻轻的哗哗声,下面花园里飘来阵阵花香,在灯火管制的夏威夷皇家饭店后面是月光映照的金刚钻角的火山锥。就在这同一个月亮下——一直往西,几千里外的天空中,月亮的位置更低一些——日本的舰队甚至在这会儿都在向中途岛挺进,一个个大浪在几百艘军舰的钢铁舰首进裂,浪花四溅——塔形桅杆的战列舰,制作粗糙的航空母舰,舰上的飞行甲板由一根根光秃秃的铁柱支撑着,舰身肥大的运输舰,装满了登陆部队,还有大队的随从舰艇象水虱似的密密麻麻一大片,从地平线的这一头到另一头。
“原来你在这儿。”他感到有人碰碰他的肩膀。是帕米拉的声音,冷静而低沉。
“嘿,”他向她黑乎乎的身影转过身来。“手脚真快。他的眼病严重吗?”
“你们的海军医生说是溃疡。他们说会好的。”停顿了一下。“你的妻子要求离婚,可是个大打击。”
“嗯,当时倒被别的事情冲淡了,帕米拉,譬如说,‘加利福尼亚号’被击沉。还有,从飞机上看到珍珠港,一片浓烟弥漫的垃圾常”
“有点象我最后一眼看到的新加坡。”
“我听到你在那儿的广播。 关于卵形手榴弹的。”
“啊,你听到了?”又尴尬地停住了。她抱着胳膊,凝视着大海。
“上一次我们象这样站在阳台上,景色可完全不同啊,”他鼓起勇气说。
“是埃泰晤士河边的船坞在燃烧,探照灯光照射着漆黑的天空,空袭警报,砰砰的高射炮声,德国飞机被击落……”她向他转过脸来。“后来,你乘上一架轰炸机到柏林上空去转了一圈。”
“这件事可把你惹火了。”
“一点不错。瞧,我不再喜爱热带的夜晚了。南十字星座现在只是勾起我——也许将永远勾起我——可怕的反感和恐惧。咱们进去吧。”她领他穿过落地长官和作响的灯火管制用的落地黑窗帘。卧房门底下透出一线黄光。
传来一声含糊的叫唤:“喂,帕姆,是你吗?”
“是的,韬基。干嘛不睡?”
“在修改稿子。维克多还在吗?”
“他马上就要走啦。”
“啊,要走啦?晤,明儿见,维克多。”
“明儿见,韬基,”帕格嚷着说。
帅B米拉,你把本子拿来,给我记录一点文字好不?“
“不,我不来了。 把灯关掉。你累了。”
“哦,既然你这么想上床睡觉,那好吧,”那一线黄光不见了。“做个愉快的梦吧,帕姆,”塔茨伯利用逗人的声音嚷着说。
“真象个小孩,”帕米拉咕哝着,“到我的屋里去吧。”
走廊里完全是一副旅馆派头。电灯光亮得刺眼。她从一个灰色小钱包里掏钥匙的时候,电梯门开了,有人走出来,亨利一看,是他的儿子华伦,吓得心怦的一跳。这种不自在的心情只保持了一两秒钟。原来不是华伦,而是个穿着有金翼的白军服的高个子年轻人。他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