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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部分(第1页)

。现在已近午夜时分,天气非常寒冷,她用冻僵了的手指,借着烛光(电灯早已断电)把信折好。就在这个时候,她突然听到临街的大门上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门声。

她的办公室离开临街的大门很近,打门声使她从椅子上惊惶站起。砰!砰!砰!老天,这样会把孩子们全都吵醒的!他们要给吓坏的!

“开门!开门!”又响又粗的男人的喊声!“开门!”

党卫军队长纳格尔也有自己的问题。

他有一个非同小可的难关闯不过去:指标没完成,而在天亮之后,一列没有装满的火车就要按点经过图卢兹。 巴黎主管犹太人事宜的党卫军头目正在大发雷霆,而这个地区剩下的犹太人随便怎么也凑不足规定的指标。他们要么已经化整为零,分散到农村里去,要么已经逃到意大利占领区。无论如何塞不满三个车皮。在图卢兹进行的这次行动,到目前为止仅仅搜捕到五百名,而巴黎要求的数目却是一千五。

不过还算幸运,根据图卢兹警察局的记录,如果加上孤儿院的儿童和工作人员,倒是可以凑到九百零七名犹太人。纳格尔经过巴黎批准,现在就要把他们统统带走,与此同时,另一支人马正对图卢兹再次进行仔细搜索,以便补齐剩下的不足之数。凡是犹太人,都不得以任何借口加以包庇。现在,这位党卫军中尉正坐在一辆停在孤儿院街对面的小汽车里,监视着法国警察去敲孤儿院的大门。只要稍有空子可钻,这些法国警察准会随便瞎扯一个什么借口,向他汇报说一事无成。但是这位党卫军军官就在那里坐等警察局长出来向他报告。

纳格尔教给警察局长一篇编得非常巧妙的鬼话,叫他去说:占领军当局需要孤儿院的房子当作德国伤兵疗养院,因此全体儿童和工作人员必须迁移到蒂罗尔的一个滑雪胜地去,蒂罗尔那儿的全部旅馆已经改为一个专门用来收容儿童的大型中心,那里有一所学校和一座医院,还有许多场地;已有成百名儿童从巴黎附近的儿童营地迁移到那里住下,巴黎附近的那些儿童营地要比这座孤儿院大得多。根据统一规定,遣送犹太人的时候必须编造一些借口,好使他们安心听话。 柏林秘密通令强调指出,犹太人天生轻信,尤其是对官方传达的消息,即便是一戳便穿的谎言,他们也是乐于深信不疑。这样做对于处理犹太人的工作大有好处。

孤儿院的门打开了,警察消失在大门里。纳格尔中尉坐在车里等待。他虽然穿着暖和的新大衣和羊毛衬里的军靴,却依然感到非常寒冷。他抽着第三支香烟,神经紧张,甚至想要亲自进去一下,虽然他的一身军装可能会使里面的犹太工作人员大惊失色。就在这个时候,孤儿院的大门又打开了,法国警察局长走了出来。

这家伙吃的虽是法国人的食品定量,居然养得肥肥胖胖,肚皮里的油水都来自黑市。他走到小汽车旁,嘴里一股大蒜气,报告说一切已经安排妥当。 孤儿院的职工马上就收拾行李,整理好孤儿院的全部记录材料。 关于要带走记录材料这一个花招,纳格尔曾经特别强调,为的是使这套骗人的谎话更加象真的一样。三点钟叫醒全体儿童,帮他们穿好衣服,然后让他们吃一顿热饭。警车和卡车将在五点到达,带他们去车站。六点,他们全体等在火车站的月台上。在苍白的月光下,看不清那个法国人的肥胖面孔上的表情,不过当纳格尔中尉用法语说了声“好”的时候,只见他那撇朝下的胡子往上一耸,露出了一副难看的苦笑。

一切顺利。火车将在六点三刻到站,那时候城市的大部分居民都还没起身出门。运气总算还好,纳格尔回去的路上在车里这么想。他要赶回寓所去小睡片刻,然后还得去忙他的工作。根据命令,送走这批犹太人的时候必须避免引起当地居民对他们的同情。 柏林曾经三番五次发出通知,警告说有可能发生不愉快的事件,如果在人口密集的地区白天押解儿童,那就更有可能如此。

事实上,那天早晨非常阴沉,火车进站的时候,几乎依然一片昏暗。犹太人不过是些憧憧黑影,一个个爬进了车厢。装运儿童的时候,为了加快速度,不得不开亮车站的电灯。根据大人们事先的交代,这些儿童两人一排,手搀着手,沿着斜面踏板乖乖地登上了货运车厢,那些年纪最小的娃娃则由孤儿院的保姆抱着。米丽阿姆。卡斯泰尔诺庆和小让走在一起。这样的迁移,米丽阿姆已经经历过好几次,所以已经习惯。这次迁移毕竟不象那次被迫与父母分开那么叫人难受;再说,搀着让的手,她也感到快乐,罗森夫人抱着一个婴孩走在他们后面,这也使她安心许多。

临到最后一刻,纳格尔中尉心中暗自思忖,把这十二只装着档案的大纸箱也装上货运车厢,是否有此必要。这些箱子简直是个累赘;再说,等在终点站那边的人见了这些纸箱也一定会感到莫名其妙。不过,这时他看到罗森夫人正从车厢里盯住这些纸箱看。她面色苍白,充满恐怖,好似她的生命完全维系在这些纸箱的命运上。那又何必惹她惊惶不安呢?一路上还得靠她哄着这些孩子安安静静到达终点站哩。他用手杖指指这些纸箱,几个党卫军于是把它们装上了车厢,然后拉上车厢的拉门,把孩子们全部关在里面。几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抓住冰冷无情的铁闩,转动了几下,便把铁门锁牢了。

火车启动时没有鸣笛,只有火车头发出一阵声音。

第六十章

帕格。亨利匆匆就道去苏联。不过他在途中耽搁了一些时日。

当飞剪型客机振翅直上驶离巴尔的摩港口,在引擎的轻呜声中升入一月份低低的浓雾时,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两封他一直无暇阅读的信。他首先打开那只厚实的白宫信封,翻了翻那份打字文件,这是霍普金斯有关《租借法案》的长篇说教。

“您要什么早点,先生?”一个穿白制服的侍者碰了一下他的胳膊肘。帕格叫了火腿蛋和烙饼,尽管吃了罗达两个星期的丰餐美酒以后,他已感到军服有点窄小了。到苏联去执行任务应该养养胖,他寻思,象一头即将冬眠的熊一样。他的生涯真他妈的快要进入冬眠状态了,他已饿得要命,因此要吃一个痛快。在他搞清楚帕米拉。塔茨伯利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之前,哈利。霍普金斯的唠叨文章岂不应该暂且恭候一旁。发自伦敦的航空信封上的尖长字迹分明是她的。帕格扯开信封,心头涌上一阵不由自主的渴望之情。

亲爱的维克多:我潦草地写上几行,好让你知道我刚启程赴苏格兰,去写一篇关于美国飞机渡运驾驶员的报道。你一定已经知道我爸爸死了,他是在阿拉曼触雷炸死的。《观察家》很慷慨,让我有机会担任记者继承父业。 关于韬基的事我想多谈也无益。我已经振作起来,尽管有一阵子我曾觉得自己好象已经死了一样;或者说,觉得还是死了的好。

在你损失那艘兵舰以前,你收到我从埃及写给你的长信吗?那条消息使我惊骇莫名,幸亏不久以后我就得悉你安全无恙,并已首途赴华盛顿。我自己不久也要到那儿去。我在那封信里告诉你,邓肯。勃纳一沃克已向我求婚。说实在的,我想我写信给你就是为了取得你的同意。我没收到你的回信。在那以后,我们就订了婚,他作为奥金莱克的新任副空军参谋长已去印度履新。

我在华盛顿不会果得太久,斯大林格勒的危险局势使我的编辑产生了把我送回苏联去的念头。但在签证问题上我碰上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困难,《观察家》正在设法解决,在此期间我就来到这里。如果由于某些不可思议的马克思主义理由不让我回莫斯科,我的用处将会消失。到那时我可能干脆结束我的记者生涯,到邓肯那里去,作为他的太太随传在侧。我们等着瞧吧。

你无疑已经知道,罗达和我曾在好莱坞邂逅相遇,我已把我们之间的关系告诉了她。我只是为了表明心迹,从此忘掉过去,我也相信你不会为此生我的气。如今我已和一个可爱的男人订了婚,我的归宿已定,事情就是这样。一月十五日左右我将下榻于沃德曼。派克饭店。你能给我来个电话吗?如果我打电话给你,我不知道罗达会有什么想法,尽管显而易见,我是不会对她造成威胁的。至于和你见面的事儿,我想做得光明磊落。我就是不想装出一副好象不知人世间有你存在的样子。

爱你的,帕米拉一九四二年十二月二十日原来罗达早有所闻,但她却不露声色——帕格陷入了沉思,既觉得惊讶、有趣,也深有感触。出色的策略,出色的女人。也许在把信件递给他的时候她已注意到伦敦的邮戳了。至于秘密的泄露,他感到局促不安,尽管问心无愧,还是局促不安。总的说来,罗达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帕米拉的信写得很得体,语气平静友好;就这种情况而言,也写得恰如其份。尽管“飞剪号”有点颠簸,窗外乌云翻滚,向后掠去,他还是心情舒畅地吃掉了这顿丰盛的早饭,这是因为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会在苏联跟未来的勃纳一沃克夫人再度相逢。

接着他阅读霍普金斯的信。

亲爱的帕格:那天早上,总统对你感到十分满意。他会记住这件事的。登陆艇的问题并未消失。也许还要借重你的才干解决这个问题,不过那要看斯坦德莱大使需要你的时间有多长了。有关你儿媳的特殊要求已经转达有关方面,但德国人把这些人送到巴登一巴登,以致我们的努力未能奏效。威尔斯说这些人的处境并不危险,他还说有关交换这一伙人的谈判正在进行。

现在言归正传。

斯坦德莱将军此次回华盛顿来,是根据他自己的请求,因为他认为我们对租借物资处理不当。但处理租借物资的方式只有两个:无条件援助,或在有补偿的基础上援助。我们一而再、再而三地施舍,从不要求清算帐目,从不要求提出理由,也从不作出物物交换的安排;这种做法使这位老将军大为恼火。那是我们的政策,确实是这样。斯坦德莱是个英明干练的老家伙,但跟往常一样,总统远远地走在他前面。

总统对俄国人的全面政策包括三项要求,内容十分简单。你要牢牢记住,帕格:(1)使红军继续对德国作战(2)敦促红军对日本采取行动(3)建立一个有苏联参加的更强大的战后国际联盟。

你知道,列宁在一九一七年和德皇做成了一笔买卖,便退出第一次世界大战。斯大林也在一九三九年和希特勒做成了一笔买卖而不卷入这次战争。如果不是希特勒攻击他,他至今还会置身事外。总统不会忘记这些事情。

不管斯大林口头上怎样表白,我怀疑希特勒主义对他来说是否真是什么洪水猛兽,他自己也是个统治着一个警察国家的独裁者。他曾舒舒服服地跟希特勒共枕同衾达两年之久。现在俄国遭到入侵,因此他不得不战斗。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实用主义者,我们获得的情报表明,他们一直在相互伸出触角,试探和谈。如果德国肯出足够价钱,在那条战线上出现单独媾和的可能性是始终存在的。

不过此事现在还不可能。希特勒必须把相当多的土地弄到手才能使他的人民相信,流掉这么多的德国人鲜血不是枉然的。我们越能使俄国人的力量增强,斯大林做成这笔买卖的可能性就越校我们要他把德国人全部赶出俄国,并且继续前进,直取柏林。这样,才不至于会有数以百万计的美国人丧失生命,因为我们参战的目的在于消灭纳粹主义,不达此目的决不罢休。

因此,如希望租借物资为我们带来朴偿,这是把目标搞混了。俄国人消灭大批大批的德国兵就是对我们的补偿,因为这些德国兵以后不会在法国和我们对抗了。

我们还没不折不扣地履行按《租借法案》所承担的义务。我们只完成了百分之七十左右。我们力图完成任务,我们提供的援助是大规模的,但德国潜艇击沉了许多船只,对日作战的消耗又很大,而且为了支持北非的登陆战,我们不得不挪用一部分租借物资,我们也没履行在欧洲开辟第二战线的诺言,还没有。因此我们不能够对俄国人强硬。

即使我们能够,这也不是高明的战术。我们需要他们甚于他们需要我们,对这样一个带根本性的问题,斯大林是骗不了的。他是一个非常复杂的人物,很难对付,象一个红色的伊凡大帝,但我觉得十分高兴的是,他和他的人民在这次战争中站在我们一边。 关于这一点,我们在公众面前是直言不讳的,而且因此也没少挨骂。

斯坦德莱将军会要你试图取得补偿。他很赏识你对付俄国人的能力。他们能够大大放松有关空中运输线、军事情报、我方轰炸机穿梭轰炸的基地等方面的限制,释放我方在西伯利亚上空被击落的飞行员,等等,这是真的。如果你能在其他人已经失败的方面取得成功,或许就能博得斯坦德莱的欢心。但在基本问题上,马歇尔将军已经告诉总统,不管俄国人能给我们什么东西作为租借物资的补偿,我们也不会改变我们在这次战争中使用的战略或战术。他完全赞同无条件援助。

总统希望你知道这一切,并恢复给他写非正式报告的做法,如你在德国时所做的那样。他再次提到你对一九三九年希特勒一斯大林条约所作的预言,他要求你(并非完全是说笑),如果你的水晶球里出现任何在那边进行单独媾和的迹象,务必尽早通知他。

哈利。霍一月十二日于白宫这封信并不怎样使他感到鼓舞;帕格即将出任前海军作战部长的幕僚,而在首途赴任之初,便接到要他绕过老将军直接向总司令送“非正式报告”的命令。这个新职看来只能使他陷入窘境。帕格从他的公文包里抽出一柬有关苏联的情报,专心致志地研究起来,为了排除诸如此类的烦恼,工作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飞剪型客机改变航线,径飞百慕大,没说明任何原因。乘客们在一家海 滨饭店进午餐时,可以通过餐厅的窗子看到他们的飞机沉甸甸地徐徐起飞,进入迷蒙的雨雾之中。他们在百慕大呆了几个星期,不久得悉,这架飞机被召回,是为了送弗兰克林。罗斯福去出席卡萨布兰卡会议。当时这次会议已成为广播和报纸的重要新闻,跟德军在斯大林格勒的日益崩溃分享了报纸头版头条新闻的地位。

帕格对于这次耽搁并不在意,他没必要匆匆忙忙赶到俄国去。在太平年月里,大西洋这个远离海 岸的绿色小岛是个安谧宁静、鲜花盛开连汽车都没有的伊甸乐园,现在变成了美国海军的前哨基地。吉普、卡车和推土机横冲直撞,扬起阵阵珊瑚尘,引擎的废气弥漫空中;执行巡逻任务的轰炸机在头顶上轰轰隆隆,灰色的舰艇挤满海湾;在岸上,水手们把商店挤得水泄不通,镇上的街道都变得更加狭窄了。居住在那些粉红色巨大宅邸里无所事事的阔佬寓公们似乎也销声匿迹了,他们好象是在安心等待美国佬把讨人厌的德国潜艇全部击沉,打赢这场战争,然后离开这里。 本地的黑人居民看起来获利不少,生活也很愉快,尽管遍地烟尘,噪音不绝。

基地司令官把帕格安置在他那所新建的漂亮营房里,营房里有个硬地网球常除了和司令偶尔打几局网球或玩扑克外,帕格把时间消磨在阅读有关苏联的书籍上。他带在身边的情报资料内容都比较贫乏。在闲逛百慕大的图书馆和书店时,他发现一些议论渊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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