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督军山山势险峻,山路极难行走。薛延陀的兵卒早已习惯了策马代步的生活,下盘功夫并不怎么样。这翻山越岭,正是他们的短处。加上一心赶路,行不过三个时辰,巴罗斯所领的两万兵马”便以累的气喘吁吁,体力消耗极大。
时间到了中午,虽是冬季,可巴罗斯依然汗如雨下,觉得嗓子里都要冒出烟来。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取下水壶晃了晃,向嘴巴里又倒了倒,一滴水也没有,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喝干了。
他除去熊皮大衣,让寒风一吹,汗珠在冷风的刺激下让他忍不住打了一个激灵。忽然惊觉过来,连忙向左右看去,只见士兵们也都差不多,一个个累得够戗,心叫:“不好!”
毕竟是久经战阵的老将,经验丰富,见此情形心中立刻明悟自己是眼见即将大功告成,求胜过于心切,反而忽略了战士们的体力消耗。他左右看了看: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处狭长的山道,左右都是陡峭的山壁,干枯的荆棘丛,连个休息的地方都没有,只能道:“减缓速度,找一个地方整军休息。”
士兵们得令,无不大大松了一口气。
可就在此时,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突听一声尖锐的鸟鸣声。
砰砰砰砰!
各种瓦罐坠地的声音接连传来。
薛延陀的将士们谁也没有心理准备,不禁一片哗然。
巴罗斯愕然抬头眺望,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一罐罐瓦罐,连着绳索从天而降,砸在了人群中。瓦罐没有封口,落在地上、砸在人身上的时候,罐中的液体四溅。
刹那间一股冲鼻子的气味,弥漫整个山道。
巴罗斯登时变色,那冲鼻子味道是油。
“撤……”
他话还没有喊出声来,零零散散的火箭越空而来。
火箭不多,但从天而降的瓦罐却足足有上千个。
火遇油则燃,顷刻之间,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浓烟随风涌现,林中烈焰已冲霄而起!
此处恰是狭长的山道,四周又充满了干枯的荆棘丛。
同时,草原上的气候干燥,虽是冬日,却只有狂风,没有雨雪。
在风势、在火油、在干枯的荆棘丛的助势下,零零散散的火箭就如燎原的星星之火,发作的好快,一眨眼的工夫就已烧红了半边天。火势奔马般扩散开去,瞬间便席卷了整片林子,引发了滔天的火焰。
原先的整齐阵容的部队在这种大自然的威力下立即溃散成一盘散沙,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薛延陀的兵卒毫无准备,在狭小的山道中推挤逃窜。
在这种恶劣的情况下,他们失魂落魄地企图逃出生天,武器、衣甲都由于不能负荷而被抛弃在地上。那些由于拥挤与迟缓而未能逃脱的可怜虫已经变做了火神祝融的祭品,他们化作一团团的火球,发出刺耳的哀号,在炽热明亮的红光中疯狂地舞动,直到生命彻底被火焰所吞噬。
人都是自私的,尤其是在威胁到自己性命的时集,很少有人能够体现出大公无私的胸怀。
在这一刻,人性的残忍,也尽显眼前:人挤人,人踏人,人推人,数不胜数。
他们虽然没有对自己的同胞举起了屠刀,但这些做法,不易于亲手将他们送入坟场。
就在巴罗斯遇险的时候,其他三路的大军也受到了同样的遭遇。
他们急着赶路,并没有减缓行军,甚至比巴罗斯更加的不堪。
在敌影都没有见到的情况之下,薛延陀的四路大军付出乎惨痛的代价。…………
再说杜荷率领的南路大军。
薛延陀的兵卒不善走山路,一个个累的筋疲力竭,杜荷却完全没有影响。他身怀盖世轻功,走路向来不甚费力,莫说是区区山路,就算是悬崖绝壁都奈何不得他。
一步一步轻松自在,四周亲卫看着连一滴汗也不留的杜荷,也隐隐投以敬佩的目光。
草原上的民族弱肉强食,重视武力,他们对于强者有怀有崇高的向往钦慕。杜荷武艺胜过大度设早已在薛延陀传开,只是相信的人并不是很多。如今杜荷的表现,让他们意识到这位年纪不大的少年”比想象中的更有能耐。至少在体力上,完胜他们所有的人。
杜荷对于四周的目光时视若无睹,目光在山道左右来回扫视,心中在盘算着自己的全盘计划。
巴罗斯与其他三路大军的遭遇自然是杜荷搞的鬼。
当日在夷男将他推举为三军统帅的时候,杜荷这心底就犯了疑乎,觉得薛延陀心怀不轨,只是一时间没有看破他的用意。直到发现棉衣不足的时候,心中才有所感悟,察觉到了夷男好险恶用心。
杜荷本来只打算利用他们对付莫贺巴哈,只要报了他们袭击阿史那社尔、执失思力的仇,也就算了。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薛延陀在大唐没有亮剑之前,是不敢在暗处耍什么小手段了。
不过当他发现夷男的用心之后,立刻改变的主意:这一切,还没有完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