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判断说:“一万两千新军官兵,还有三万多民夫,他们抱成一团缓缓压过来,速度会非常慢,在我们四个翼的节节抵抗下,很快就会精疲力竭。他们每向前走一步就会虚弱一分,等到他们爬到开封城下的时候,就是我们发起反击的时候了。”
八日才渡过黄河的新军于九日就遭到闯军的激烈抵抗,直到当天下午,赤灼营仍未能攻占闯军的阵地。蒲观水亲自赶到一线视察时,从望远镜内看到一层又一层的闯军战壕和位于其后的棱堡矮墙。
“旗号是闯军第三步兵翼,根据情报是闯贼西首营的部队。他们修建了一个棱堡,然后以这个棱堡为核心节节抵抗。这伙闯贼大约有一千五百人上下,拥有大量的火器,不过没有见到任何火炮。”
参谋的汇报让蒲观水心情变得更加不好,面前这个闯军的营不是许平的近卫营,可是他们从战术到装备上都和新军非常类似,对新军的各种手段也都十分了解:“上次的战报还说西营没有阻挡我军进攻的能力,怎么短短几个月,他们就强大了这么多?”
“肯定是许平把手下的部队派入西营了,”参谋们宽慰蒲观水道:“我军刚刚渡过黄河,士兵都很疲惫,一时攻不下来也没什么,等我军修养些体力,定能势如破竹。”
正如参谋预料的,经过一上午的激烈战斗,新军先头部队仍然没能填平闯军的壕沟并紧逼到矮墙下。
李定国把相当多的步兵部署在壕沟里,当新军前进的时候首先会遭到矮墙和壕沟后的射击,等新军进一步逼近的时候,壕沟里的闯营士兵就会出击阻止新军逼近壕沟,不击退这些部队天一营的工兵就无法填壕沟。而壕沟前面对面的作战对闯军十分有利,他们可以得到来自棱堡的火力掩护,李定国亲自站在棱堡上指挥,如果发现某处是新军的主攻防线,他就会指挥壕沟部队后退,用矮墙火力阻止新军追击。而当新军企图填壕沟的时候,闯军又会展开反抢。
“无法驱逐闯贼工兵就无法填壕沟,而我们的部队又不能站在对方的火力前白挨打。”棱堡配合燧发步枪,让天一营的指挥官一筹莫展,蒲观水下令让中军的赤灼营参谋上前观战,这些人参加过兰阳之战,蒲观水希望他们的经验能对自己有所帮助。
“和兰阳之战一样,闯贼并不龟缩在矮墙后,而是把大批士兵部署在壕沟里,与我们展开反复争夺。”赤灼营的参谋们纷纷向蒲观水指出,如果被闯军引入类似兰阳的战斗模式,就可能导致新军的惨重伤亡,他们建议等把炮兵部署到位后再进行强攻。
“好吧。”蒲观水不得不同意这一要求,望着横在道路上的这个小型棱堡,叹了口气:“许平他真不愧是工兵出身的。”
蒲观水命令新军下午对阻击闯军继续保持压力,同时进行炮垒和过夜营寨的修筑工作。今天大军显然不可能向西取得重大进展,而必须要在附近过夜。
“这个棱堡大概只有一千多闯贼在坚守,我军正面强攻损失不会小,当这个损失不能白费。”蒲观水命令赤灼营做好进攻准备,而天一营则进行休息,他亲自参与赤灼营的战术讨论,审定通过了明日工兵、炮兵与步兵协同作战的作战方案:“明天赤灼营发起进攻是,天一营从棱堡的两侧包抄,让两营的马队好好检查马蹄铁,明日闯贼如果不撤退那是最好,如果撤退的话我们一定要猛烈追击,不能让他们跑了。”
在第二天凌晨时分,哨兵报告对面的闯军棱堡起火,蒲观水下令不得轻举妄动。天明后侦查得知,闯军确实已经于昨夜放弃他们的工事退去。蒲观水带着自己的参谋亲自观察闯军的防御体系,觉得它并没有在前一天的攻击中被严重破坏,而防御者的损失看起来也非常有限。
带着心中的疑惑,蒲观水命令三个营拔营启程。当赤灼营向着开封方向进发不到五里,另外一座棱堡就又出现在他们眼前,也同样被层层的壕沟所保护。
“对面的闯贼头目名叫李定国,他似乎对我们的条例非常熟悉。卑职简单计算了一下,如果我们按照条例要求的那样展开部队、布置进攻、构建炮垒的话,那么今天入夜前仍然无法发动大规模强攻。”一个参谋把他的计算结果摊在贾明河面前,闯军充分利用天气的因素,限制着新军的进攻速度。
“这该死的许平。”蒲观水恼怒地叫道:“天一营构筑营地,赤灼营跟上,明日还是由赤灼营发起进攻,天一营和赤灼营马队做好追击准备。”
新军不得不辛勤地劳动了一天。但是十一日凌晨,却发现闯军再次主动退却。拔营出发不久,蒲观水再次接到报告,先锋又一次被阻挡于闯军的防御阵地前。赶到前线的蒲观水望着那一条条如蛛网般的横壕沟和交通壕组成的防御区,命令周围的参谋道:“四下查探,看看有没有其它的道路可走。”
侦查的结果当然是没有,沿着官道两侧的居民村落都已经遭到闯军的彻底破坏,即使离开官道这条主线,新军也必须每日搭建过夜的营地,而路况比这充满壕沟和障碍的官道还要糟糕。
在蒲观水原本的预料中,他会遭遇到闯军用主力进行防御的坚固阵地,而不是这样一个个连绵不绝的小型防御阵地。他原计划利用火炮的优势,在摧毁闯军防御的同时重创敌人的部队,然后迅速抵达开封城下,击溃闯军可能的最后抵抗,给贾明河解围。看起来这个如意算盘不可能实现,蒲观水相信这条官道上必然密布着闯军类似的防御区。
“不要等炮兵了,把炮队留给后卫部队,赤灼营和天一营并肩前进,遇到抵抗就发起进攻,我们不能这样和许平磨蹭。”
……
十五日,许平和他的参谋们分析战况时,新军已经连续三天不待炮兵到位就发起直接的强攻。这三天来的战斗比前两日激烈得多,无论闯军或是新军都付出了比之前大得多的伤亡。前敌指挥李定国已于今日将隶属近卫营的第一步兵翼投入防御作战,轮换下西首营的两个步兵翼。李定国报告说,他将在明日把第二步兵翼顶上去,让今天激战了一天的第一步兵翼退后休息;而对面同样进行着轮换工作,今天猛攻第一步兵翼的是新军的天一营,估计明天会轮到赤灼营上阵。
“战局完全在我们的掌握中。”许平对战局的进展非常乐观,步步后退的闯军能得到更充分的休息,而新军则必须在焦土化的战区上艰难前进,每天辛苦地搭建营帐、修复道路。巨大的工作量正迅速消耗着新军官兵的体力:“根据新军条例,这个时候应该考虑包抄,但蒲将军却没有办法进行包抄。我估计快有人要提出分兵前进了,但他绝对不会同意,镇东侯肯定事先反复向他强调过这一点。”
……
“我不能同意分兵!”与此同时,新军军营中的蒲观水断然拒绝了天一营营官成平的建议:“敌暗我明,水营离开主力就可能遭到闯贼的伏击,你难道忘记了祀县的教训吗?”
“可是这要打到什么时候?”成平满脸都是苦恼,今天作战,天一营有五十人阵亡,一百多人负伤,由于远离明军的补给基地,这些伤病员无法后送,必须留在营中。渡河几天来,还有百多人因为受寒而倒下:“大人,我们必须寻求与闯军主力的决战,然后去开封渡过这个冬天。”
蒲观水责备道:“你这样急躁正是中了贼子的下怀。许平他采用这种战术就是希望我们沉不住气分兵包抄,好让躲在暗处的贼人能够一次打掉我们一个营。”
“可是大人,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