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处于下风才对,”镇东侯微笑着纠正了金求德的话:“不过我们在装备上有优势,如果野战的话,会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公平的对决,为什么要打一场公平的对决?”金求德急忙道:“侯爷,在许平的地盘上公平就意味着对我们不公平啊。”
“因为对许平不公平他就不会打,”镇东侯的语气很平静,一点没有金求德的惶急之声,面对着周围参谋们的不解和迷惑,镇东侯说道:“许平现在一定很矛盾,他迫切地想和我们打,我敢说他想和我军决战都想疯了,但是另一面,他输不起,所以他会很矛盾。”对镇东侯来说,他也急于打这仗以解决中原问题,而且镇东侯自认为输得起,只要让部下们小心戒备,不要打没把握的仗以免惨败就可以:“虽然十二个营不满编,到哪也有四万多新军,许平是不敢和我们打的,而这么大的军队很难掌握,我们比许平更容易出错,看看我们的友军吧,都是些什么货色……其实许平已经立于不败之地。”
金求德揣摩着镇东侯话中的含义,觉得自己已经领悟到了镇东侯的意思:“所以当我们把兵力下降到七个营三万人的时候,许平就会从他的窝里钻出来和我们打。”
“是的,我常常想如果我是许平会怎么应对,他现在手里的部队加上李过、孙可望、李定国他们的兵,大概有两万五千人的左右吧,许平会想如果不能和我们交战,那么新军力量的增长速度会大大快于他的,所以他要抓住一切机会与我们交战。”镇东侯觉得北虏入寇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如果之前只派七个营去,许平或许会觉得新军仍然强大而依旧采用冬季的后退战略:“现在许平会觉得我们是勉为其难,他可能会感觉再也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所以就会出来和我们打。”
“或许吧,”金求德感到镇东侯的说法有道理,不过有一点他不同意:“就是我们新军的实力增长未必会快于他,我们头上可是有个朝廷。”
“如果你是许平,你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明廷头上么?不,许平可不是这种人,如果他有机会自己掌握命运的话,即使危险他也出来试一试的。”镇东侯知道许平的部队中也有好多新兵,而且许平还有其他的劣势:“许平他和李闯一样,更像是一个联军的盟主,只不过规模要小一点,他对盟友是没有绝对控制力的。如果是在许平自己的地盘上,那么这些问题他容易弥补,他可是事先多筹划,简化命令。但如果他动起来和我们打,那他的弱点就会暴露出来,战场瞬息万变,闯军作为一个联军,比我们新军更容易自行其事。”镇东侯承认许平很有军事才能,不过现在可没有无线电或或是其他通讯器材,许平之前也从来没有带过这么多的军队。
“末将明白了,”镇东侯本人马上会面见崇祯提出军事建议,而金神通立刻让其他参谋准备起草命令:“让贺大人马上带着救火营和直卫回来,把磐石营拨给杨大人统帅,从贺大人麾下的另外四个营中抽调人马,把杨大人带的那几个营补满。”
“等一等,金大人说反了,”镇东侯喝住了要去起草命令的参谋们,亲自对他们交代道:“让杨大人带救火营和直卫回来,让他把选锋营和赤灼营交给贺大人,剩下的四个营留下部分人员和装备后也可以一并回来。”
金求德没有出声,等参谋们匆匆离开营帐去起草命令后,他才出言询问道:“大人,为什么让杨兄弟回来?应该是让贺兄弟回来吧?”
从始至终贺宝刀就没有参与密谋,把他排除在政变集团外是镇东侯和他心腹手下们的共识,听到金求德的问题后,镇东侯脸色有些黯然:“杨兄弟的病必须要好生调养,我如果让他带兵是会要了他的命的。”
镇东侯离开狼穴后不久,参谋们把准备好的急令送到金求德这里过目。
“你们先下去吧。”金求德字斟句酌地把命令看过一遍,思索良久把它塞入公函,他的手指在印信上摩挲片刻,又把放好的公函取出来看了又看……
收到京师的紧急公函后,杨致远把黄希文叫道他的营帐中,把公函私下交给他过目:“贤侄,我要你帮我一个忙。”
看过公函后黄希文脸上有些迷惑之色,听到杨致远的话后他连忙欠身鞠躬:“杨叔父,小侄可不敢当您这句话。”金求德给杨致远的秘信里告诉他镇东侯还给了黄希文一封亲笔信,而黄希文感到迷惑就是因为金求德这封公函里的命令和他收到的来自父亲的信中内容有冲突。
“我要你去对贺大人说,你父亲的意思是让他带兵回去。”
听到杨致远的话后,黄希文的脸色变了几变。
“不错,你父亲的意思是让我回去,但他是过虑了,我身体好得很,而且越来越好,”杨致远笑眯眯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父亲不管新军的军务了,没想到这次竟然会亲自过问。”
“这是家严的计划吗?”黄希文有些吃惊地问道,这篇计划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镇东侯的名字,计划书后面的署名也是金求德,而黄希文看到只留下七个营的命令后差点跳起来,如果不是因为对金求德的尊敬他几乎要骂出声来。
“不错,这绝不会是金大人做出来的命令,一定是你父亲的,”杨致远呵呵笑道:“如果有人问贤侄你父亲最喜欢的计策,那贤侄可以回答他说是‘反客为主’,有一点许平把侯爷学得很像,就是千方百计地要迫使对方去他的地盘上打他,然后他以有力的反击来取胜,用勇猛的追击来扩大战果。我跟你父亲这么多年了,敢说这套绝对是许平从你父亲那里学去的,不过你父亲比他更胜一筹,那就是当对方有主场之利时,你父亲会用奇袭、分兵等种种意想不到的办法来反客为主。金大人是没有这个习惯的,他太中规中矩了,总是想用压倒性的力量来取胜——你父亲固然也喜欢这种正道,但是当正道没法取胜时,金大人不会出奇而是束手无策。”
之前杨致远对用十二营强攻许平的计划也不是很乐观,因为一旦进入许平的主场作战,就意味着暴露在许平的情报网监视下,新军在明、许平在暗,许平犯错不一定会被新军发现,而新军犯错则很可能遭到许平的反击:“你父亲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战斗,而我也不喜欢,几万大军,行军上百里、数十天,怎么可能不出纰漏。而这个计划肯定是出于你父亲之手,他他要许平来主动进攻,让他进入我们的情报网,向我军展示出他的漏洞。”
“是吗?”黄希文连忙把那个命令拾起来仔细看了又看,这次他看得心悦诚服,连连点头道:“多谢叔父指点,小侄这次看明白了,许贼他看到我军兵力不处于优势,一定会迫不及待地从他的巢穴里钻出来来打我们,我们正可以以逸待劳。”
说完之后黄希文又一次露出迟疑之色:“杨叔叔,金大人说我父亲是要您回去啊。”
“我在背后说你贺叔叔几句坏话吧,你可不要说出去啊,”杨致远指着那份军事计划,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贺叔叔有点莽撞,沉不住气,他不适合执行你父亲这种需要耐心的计划;”接着杨致远伸出第二根:“你贺叔叔名气比我响亮的多,天下都知道他是你父亲手下第一勇将,而我不同,我从来不以勇猛见长,许平对我会轻视得多。”
在杨致远的印象里,早在广宁孙得功手下的时候,镇东侯就派自己去处理各种杂务,和别的军官讨价还价、训练士兵、甚至刺探镇东侯未婚妻的家事;而到了长生岛后,镇东侯没钱没粮的时候就派他去负责后勤辎重;整顿军心的时候就派自己去负责军法事宜;除了镇东侯和杨致远本人以外,其他人甚至不记得杨致远是长生岛时期仅有的一个独自领军的将领,那次远征的目的地甚至是万里之远的海外异域,这件事镇东侯和杨致远都很有默契地从来不再提起。二十年前,从妓院老板娘讨价还价到远征一无所知的异国,镇东侯把所有他感到棘手的事情都抛给杨致远;而这二十年来镇东侯更把关乎他成败命运的事情交在杨致远手中。
“所有的人,甚至包括你父亲的故旧亲信,都认为我是你父亲身边一个可有可无的平庸之辈,金叔叔替你父亲执掌军务二十年、贺叔叔勇贯三军,就是赵叔叔都有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