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关键的是,侯爷也说过他没有实验过这条条例,”见有两位指挥官打头阵,参谋们终于也开始表示反对了:“到底该如何建兵站,到底两个兵站之间距离多远,如何保护?如何后送?如何补给?侯爷也承认这些条例不一定准确要我们自行研究,可我们没有时间啊,前方的士兵总嚷嚷着饭食里油水不够,被褥不够保暖,我们哪里还有多余的运力来输送建筑兵站需要材料呢?”
……
“蒲帅要我们出兵相助?”郁董拿着新军的加急文书,不可思议地问道:“蒲帅怎么会想起我们来了?”
“小的仔细问过使者了,”亲丁报告道:“蒲帅觉得我们是汴军,一定日夜盼着打回老家去。”
“我确实是日夜盼着打回老家去。”郁董显得有些伤感,那一头盔的乡土就被他放在床边,每天郁董就躺在乡土旁入睡:“可是那许平分明就是黄候的大弟子,只好黄候一天不来河南亲自出手教训他的弟子,我是不会回去送死的。嗯……蒲帅还说什么了?”
“使者说蒲帅不要我们上去打仗,只要在后方帮他守住粮道、伤兵就可以了,让他能够腾出手来作战。”亲信们倒是觉得这个差事不算很重,察看郁董的脸色问道:“要不,大帅您亲自去问问那个使者?”
“不去,不去。”郁董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听说新军派使者来后他就吩咐手下去说自己病了,而且病得很重,无法出来见人:“怎么蒲帅不去找成逸君、朱元宏他们呢了?”
“这个小的们就不知道了。”
“你不知道我知道,”郁董没好气地说道:“最毒莫过于绝粮,许平那可是黄候的大弟子,我都能想到,他会想不到吗?朱元宏和成逸君这俩被新军喂得最肥了,他们都不去,可见不是好差事,我是绝不能去的。就说我们在南京过的不好,军饷欠着、冬衣不发——这也不是瞎话对不对?明明南京就是没给我们嘛。反正,爱莫能助,就这样去和蒲帅的使者哭诉一番吧。”
……
“侯爷的办法确实好用,真的是很好用啊。”
在许平的营帐里,周洞天大声发出了感慨,在迎战之前,闯营的参谋们就设定好密密麻麻的兵站系统,所有伤员病号的撤退后送路线都预先准备好,开战后无论参战的是哪一支部队,只要是伤员就由救护部队统一处置,各步兵翼根本不必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沿着官道是闯营的焦土地带,而在这条细长的地带范围外,就部署着闯营的收容站,今天统计死亡人数时,闯营参谋们高兴地发现死亡率比之前并没有提高。因为伤员不需要随着部队机动,而负责救护的部队不需要考虑作只需要专心处理伤病,各司其职反倒效率大有提高。
“多亏了归德府一战的经验,我们证实了侯爷的高瞻远瞩是可行的。”在归德府首次应用镇东侯的这个设想前,闯营的参谋们一样战战兢兢,而迎战蒲观水前他们则充满信心;同样也是归德府,实际运作暴露出很多问题,这给闯营的参谋以宝贵的经验,如果仅仅就规模而言,上次许平在进攻归德时做的兵站实验规模甚至比这次还要大、地域范围还要广:“可惜侯爷……不,是幸好侯爷赋闲多年,没有机会把他的想法付诸实践。”
“也有赋闲的关系,不过不是主要的。第一,侯爷位高权重以后,反倒不能放手施展,因为要顾虑朝堂上的反应,而我们不同;第二,侯爷恐怕是古往今来排名第一的军事奇才,他的构想只要用上一两成新军就已经足够,不需要处处达到最佳就已经是天下无敌,他们没有迫切完善的压力,而我们不同。”
……
尽管有种种压力,蒲观水仍处处谨慎,在他小心的指挥下,许平、李定国没有找到任何偷袭的机会,新军虽然缓慢却持续地压缩着闯军的阵地。而闯军也终于停止了退却,这一天,闯军并没有像以往那样趁着夜色后退,而是坚定地开始防御。见到这番场面后,蒲观水终于长出一口气:“我就知道你们不能永远这样退下去。”
二十四日,新军的火炮优势在战斗中发挥出来,在火炮的轰击下,新军的伤亡数字第一次低于掩藏在工事中的闯军。不过闯营的第四步兵翼非常顽强,屡次发起反攻,两次冒着新军的炮火夺回失去的战壕。到二十四日晚间,新军今天的前进几乎可以用米来计算。
“出动臼炮吧。”
整整一天,新军的工兵都在奋勇挖掘向前的壕沟,入夜后他们仍在滴水成冰的温度下继续工作。子夜时分,新军把两门四十磅臼炮用牛车拖着,通过交通壕运到距离闯军棱堡不到二百米的炮垒中。这种臼炮使用的是特制的炮弹,它不是野战炮那种实心的铅弹,而是空心填装大量火药的开花弹,每个炮弹前都有一个长长的导火索。
新军的炮兵军官在夜色中用量角器把臼炮的仰角先调整到六十度,用同样是特制的起重钳把沉重的开花弹吊入炮口中。随着一声令下,臼炮炮手先点燃垂出炮口外的导火索,然后再点燃炮门,巨量的火药把这种可怕的重弹喷出炮口,砸向百米外的闯军棱堡。
第一枚炮弹落地的巨响声让棱堡里的守兵吓了一大跳,这枚沉重的炮弹把雪地砸出一个小坑,在地上弹了两弹就不动了;而第二枚炮弹的导火索没有意外熄灭,十几斤重的黑火药被点燃,刻着花纹的铁质弹壳沿着纹理炸开,飞散的弹片把靠过来观察的一个好奇闯军士兵打得飞出去。
“点燃引信。”
新军炮兵军官观察着第一次的炮击效果,这次他们没有让炮手立刻开炮,而是等引信又燃烧了片刻后才下令开火,两枚炮弹落地后更迅速地发生爆炸,在棱堡内引起大量的惊呼。第三次发炮点燃引信和开炮的间隔时间得更长,一枚炮弹落地即发生爆炸,而另一枚则成功地实现了空爆。
这枚空爆的炮弹在棱堡上空炸开,如同礼花那样的绚丽,瞬间把闯军的棱堡映照得通明,碎片被火药加热得赤红,这些灼热的弹片在夜色中像流星那样划出明亮的轨迹,从半空中向棱堡内的守军无情地射下,被这团礼花所笼罩的闯军士兵无不应声而倒。
几次射击后,臼炮炮手开始将仰角调低到四十五度,整夜新军向闯军的阵地发射了近百枚开花弹。次日,新军每当观察到战壕内的闯军火力点时,就用臼炮予以打击。有几次因为炮兵军官没有及时开炮而导致炮弹在臼炮内爆炸,不过它们的威力都被臼炮厚重的炮膛挡住,并没有给它的使用者造成任何危害。
……
十二月八日。
“官兵使用的火炮好似一口大钟,探子说看上去足有少林寺的大钟那么大。”周洞天向许平汇报多日来的观察结果。自从新军使用臼炮这种新式武器后,闯军的伤亡数量就开始急剧攀升。本来预计,凭借三个坚固的阵地能够阻挡新军一个月或者二十天之久,现在阵地都已经被新军攻下。
周洞天接着说:“这种火炮的缺点是数量很少,每次使用的时候新军都会事先挖炮垒保护它们,现在损失不起。”
臼炮的出现完全出乎许平的意料,在新军时他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武器,其他几个旧日的新军军官也不曾耳闻。这种武器大大削弱了闯军在战壕中防御的优势,在头顶上形成空爆的开花弹给战壕中的防御者造成巨大的杀伤。
“第三步兵翼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