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偏看他那张脸不顺眼。”现下想想,当时他的直觉也真准确。
她一愣,“啊?”
“就连老天也不要我为他卖命。”沐策笑了笑,取出怀里的巾帕去一旁盛水的水盆里打湿后,为她一一拭起她指尖沾上的油腻。
“此话怎说?”
“在殿试后不久,我因母丧故须守孝三年,原本在守完孝期后,我是得依旨入朝任职的。”
她转眼想了想,“后来出了你爹那事?”
“对,孝期最后一年我沐家惹来了大祸,我也被打入了黑牢,最后还被夺了功名,你说,这不是天意吗?”他交握着十指侃侃而谈。
“你不在意吗?辛苦得来的功名就这么付诸东流了。”再怎么说也是寒窗数年。
“功名利禄早晚皆是粪土,何须在意?瞧瞧我沐家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世上无不老的青春,当然也无永远的富贵荣华,更没有不变的常情。
因他面上的神情太过平淡,甚至可说是丝毫不在乎,苏默不禁愈想愈是起疑,也愈想愈觉得,他的想法很玎能是有些脱于常轨。
“难道说……你其实并不想为官?”他不会是只想去测测自个儿的能耐吧?
他狡黠地对她眨眨眼,“娘子啊娘子,你悟了。”
竟真是这样……
“为何?”她一手抚着额,总觉得有些恍惚。
“因我不认为我能当。”沐策往身后的椅背一靠,慢条斯理地说着,“举个例来说,当个清官吧,可我的心本就不诚,如何清?当个贪官吧,百姓又没对不住我,何以我非得去对不住他们?可在朝廷中不是黑就是白,一旦涉入官场就非得择其一不可。”
“不想当文官,你也能当个武将吧?单凭你的家世渊源,你一身的功夫,何愁不能名扬边陲,为国建立功业?”她总觉得他还是有选择的。
他一脸的敬谢不敏,“然后被派到那等鸟不生蛋的地方长期驻守,不是一年到头看着塞外滚滚黄沙,就是陪着一大群离乡背井的怨男戎马一生?”
那得多闷多无聊啊!苏默光是想想,就觉得那样的日子跟坐牢其实也相去不远,也怪不得他的父兄在那环境里熬了那么久后,最终也守不住一颗都快荒芜的心。
“说实话,我既不想忠君,对家国也无大爱,更无心勤政于百姓,你说,我当官做什么?”既是无心也无意,那他也就不去辜负天下人了。
她浅浅一笑,“当长工就有前途了?”
“可不是?”他一脸自得得很。
“这点出息就够了?”
他伸臂一探,将她拥进怀里,满足地呴着她发间的香气。
“只要能让一家子生活和美,日子过得像喝甜水般,对我来说,是够出息了。”谁说每个人的心都非得很大不可呢?他的梦想就是这么微小和简单。
苏默在他亲吻起她的耳朵,渐渐连亲带咬后,忍不住缩着眉头,怕痒地闪避着。
沐策将目标改挪向她细致的颈项,大掌挪至她的背后托住她,双唇轻触上她的颐项,下一会儿,他微侧着头,伸指撩开她的衣领,唇舌缓缓滑至她的后颈,温热漏渭的触感滑过她的颈间,引燃了一片令人战栗的灼热,她睁开眼,侧首看向他,蓦地在他眼中挖掘出蕴藏的热情,她不禁微微怔住,在交融的气息中,他款款对她一笑,低首将一吻印在她光洁的额际上。
“这两日……你究竟在做些什么?”她有些沙哑地问,也不知他一声不响地跑哪去了。
“在忙着准备解决苏老爷嫁女之事,兔崽子的头痛家务事,以及两件师门间的小事。”他将她拉来坐至他的腿上,很不错地收拢了双臂将她环在怀中。
“可有把握?”
“长工是很有才的。”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倍感安心地深深倚着他,无意识地把玩着他修长的十指。
他在她耳边低声地问:“娘子啊娘子,你怨不怨苏大夫人?”
“不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