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有人拿出火刀火石,在铁盆上面打了几下,哧的一小股白烟冒出,木炭被点着了,那些人就把长长的铁签子放到火里烧着。
又有人从后面小车拿出一个拳头大、圆溜溜的东西,塞进了铜管子里,这时候管子后面的人摆弄几下,让它向上倾斜着对准城墙。
一切准备妥当,有位军官模样的大汉,将手中小红旗向下一挥,士兵们便把烧红的铁签子戳进了铜管后面的一个小洞。
然后城上城下二十多万双眼睛,看到了此生以来最可怕的情景:十根粗铜管子同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管口火光闪烁灰烟弥漫,小车向后面退去,仅仅一眨眼的功夫,城墙上处处砖石迸飞,有处女儿墙更是塌下来半边。
张世杰、陆秀夫惊得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相顾赫然:这是什么武器,一百五十丈外尚有如此威力!
城上的尤永贤却面色煞白,他亲眼看见琉球人的铜管子里飞出一个小小的黑点,极速堪比闪电,在视野里只留下一道模糊的黑色轨迹,一瞬息间就是城墙上传来连续不断七八下的震动,比踏撅箭射上城墙还强大的震动!而距离他不过三四丈外的一名士兵,正巧站在垛口,不幸被那黑点打中,整个身体直接飞了起来,跌到城墙后去了。
尤永贤赶紧跑到城墙面向城内的一侧,向下看去,只见那小兵胸腹间穿了脸盆大的一个血洞,内脏、骨茬儿搅在一块,血肉模糊的一大片,死得惨不忍睹。
死亡他们已经见惯,刀砍的、箭射的、七稍炮打的,但从来没有死得这般惨烈,守城士兵无不面色惨白,稍微胆小的人,就觉得胯下有胀胀的感觉。
回到城上,只见琉球人又准备好了,正把铁签子往铜管后部捅去,尤永贤心头一哆嗦,福至心灵,一个大马趴伏在了城墙上。
天际又是一阵闷雷滚过,城墙上打得砖头碎石乱纷纷飞起,就算不被铁弹直接命中,就这些迸飞的碎石,都能打得人头破血流。
试射两轮,楚风喃喃低语:“看来,三斤炮对城墙杀伤很有限呐,炮弹打上去就弹飞了,只打下几块碎砖头和夯土……”
炮兵们兴奋极了,攻城,对于一只新嫩炮兵来说,真是再舒服不过的事情了:偌大一个城墙,不会跑,傻子也能打中,这么远的距离,敌人也不可能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又安全又打得爽快,比训练场打*还放松。
黄金彪按照此前制定的作战预案,下达着命令:“继续射击,再打八轮齐射,弟兄们,瞄着龟儿子的床子弩打!”
炮声隆隆不绝于耳,城头的元兵们就郁闷了。 他们有样学样,跟着尤永贤趴倒在地,确实伤亡少了许多——实心弹不直接命中,就没什么杀伤。 但琉球人打得没完没了,连续不断的轰击,而且可以看出来,他们主要在打床子弩所在的位置,又打塌了两堵女墙,倒下来把床子弩都埋住了。
出城去和他们决战,毁掉那些遭瘟的铜管子?算了吧,张世杰的兵已在城外列成了密密麻麻的海洋,就泉州城不到三万的兵马,出城去和他打,估计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就全被吞噬了。
尤永贤在心里默数:十轮了,琉球人打了十轮,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
差不多每数个五十下就有一轮炮击,等了好一阵子,没有炮声传来,尤永贤奇道:难道琉球人不打了?
踢了踢身边的亲兵,那亲兵没法,只得战战兢兢的趴到垛口处,探出头向外张望,然后惊喜的叫道:“琉球人推近到百二十丈,可以拿三弓弩射他们!”
“好!”尤永贤拍拍灰土站起来,“我操,该老子们还手了!”
第一零六章 疑忌
城墙上的箭楼,昨天已被宋军的七稍炮打塌,大型弩机只能放在露天的敌台上。 这些夯土筑城的平台长宽各四丈,城墙上每隔百丈就有一座。
七十名新附军同时发力拉动绳索,绞盘咂咂响着转动起来,蚕丝做的弩弦逐渐拉开,通过弹性形变积蓄着能量,并将在发射手用木槌砸下牙发的那一瞬间,转变为踏撅箭的动能,让它飞射而出,刺穿敌人的身体。
就在守城士兵汗流浃背为三弓弩上弦的时候,琉球的炮兵队停止前进了,每个炮组的瞄准手将炮尾标尺调到四百米,和准星对齐,瞄准了敌台。
炮队长黄金彪发出射击口令,十门三斤炮发出了怒吼,这个距离使用的1号霰弹,十枚总共400颗一两重铅弹,每一颗铅弹的炮口动能都达到了6000焦耳,超过二十一世纪军用重机枪的枪口动能,它们在空中尖啸着编织成一张死亡之网,罩向正面的两处敌台。
从炮口喷出火光到弹丸降临敌台,时间不过一秒钟,正在给三弓弩上弦的士兵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们的肉体就迎接到了钢与火的洗礼。
如果把这一幕拍成慢镜头,我们可以清晰的看见,铅弹恶狠狠的一头扎进某个士兵的身体,皮肤爆裂,滚圆的铅弹旋转着尽情释放自身携带的强大动能,把它挡在面前的一切砸得稀烂,不管是灰白地骨骼、淡黄的脂肪层还是暗红色的肌肉。 人体组织像爆炸一样四处溅射,有时候能飞出十多米远,一直贴到另外一个元兵的脸上——就速度来说,他甚至会有被打了一耳光的感觉。
有的元兵被射中头部,坚硬的颅骨爆开,灰白色地脑浆混着鲜血,成为一种非常可疑的粉红色。 整个头部就像只熟透了爆开地烂西瓜;有人被打到了颈部,颈椎以奇怪的角度扭曲着。 头和肩膀之间只连着一层薄薄的皮肉;还有人躯干部中弹,高速飞行的弹丸把内脏绞碎了再抛出,暗红、粉红、白色、绿色,各种内脏碎片带着浓烈的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