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宫中送来了帖子,李未央接过一看,目光露出一丝惊讶。
郭导看她神情异样,便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未央将那帖子递给郭导。
郭导看了一眼,却是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赏菊宴。”
李未央扬眉,目中露出一丝疑惑道:“五哥好像对这宴会很了解?”
郭导向她解释道:“每年到了这个时候宫中的万菊园都是菊花盛开,所以皇后娘娘会亲自主持赏菊会,并派人搜集天下菊花的名品以供大家欣赏。”
李未央若有所思道:“原来是宫中的惯例……”
郭导理所当然道:“毕竟是皇后娘娘亲自下的旨意,这个宴会是非去参加不可的。”
李未央微微一笑:“裴弼刚死,她就有这样的雅兴,还真是叫人觉得奇怪!”
郭导失笑:“你什么时候见过裴皇后惊慌失措过?裴弼对她而言是一个棋子。一旦这个棋子坏了她的棋路,她就会毫不犹豫的舍弃。当初的裴帆如此,如今的裴弼又怎么会例外?”
李未央美目平静地闪过一丝锋锐的寒光:“我很想知道若是下个轮到她的亲生儿子,她又会做何感想。”
郭导不禁皱眉望着李未央,道:“太子是一国储君,想要动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嘉儿,你可有把握?”
李未央冷冷一笑:“五哥放心吧,若是没有万全把握,我情愿按兵不动。”
郭导看她并没有要立刻动手的意思,这才缓缓松了口气,道:“无论如何你还是要多加小心,这一次的赏菊宴……我怕其中有什么阴谋。”
李未央目光悠然地看了窗边那盆帅旗一眼,微微一笑道:“听说这帅旗是十大名菊之一,元烈好不容易才弄到了这么一盆便捧了来,却不知道皇后那还有什么样的珍品,我真想一睹为快!”
郭导瞧李未央一幅神色淡然的模样,显然是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中,不由轻轻一叹道:“说实话我也很想知道裴后的下一步棋是什么,可惜这么多年以来,就从来没有人猜透过她的心思。”
到了赏菊宴那一天,宫女们在菊园中用绸缎围起一个个锦帐,世家贵族的千金小姐们不过席地而座,一边煮酒一边赏花。而男宾们则三三两两选了好友,另外择地而坐。若是往日里想要在宫中这样惬意那是万万不能的,但万菊园位于较为开阔的场地,赏菊宴说穿了实际上是百年来变相的相亲宴会,也是各大豪门互相联姻的大好机会,自然与平常不同。此刻宽敞的菊园之中各色的名菊乱人眼目,酒香阵阵缥缈,闻起来令人十分陶醉。
阿丽公主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赏菊会,能够让她动容的不是那美丽的菊花,而是御厨用菊花做出来的各色糕点。阿丽公主一边吃得十分开心,一边问李未央道:“怎么还不见皇后娘娘?”
李未央看了一眼菊园门口的方向,似笑非笑道:“重要人物总是最后才出场的,你不是已经见过裴后了吗?怎么这么心急!”
阿丽公主不屑地撇了一眼道:“我是不希望见到她!若非你说这里有好吃的,我是绝对不会跟你一起入宫的!”
李未央不禁微笑起来,和阿丽公主在一起,天大的换烦恼也会化为乌有,这个少女实在是很可爱,她正在这么想着,却突然听见细微的脚步声,不由转头一看,却是满面含笑的王子衿走了上来。
李未央心中一动,站起身来,笑容和煦道:“王小姐,多日不见。”
王子衿同样是微微含笑:“我几次三番下了帖子,郭小姐却是不肯上门。若非皇后娘娘办的赏菊宴,只怕我还见不着你!”
李未央只是笑容淡淡,她一贯保持低调的个性和处事原则,轻易不参加名流宴会,也不感兴趣,更何况和王子衿走得太近……只会引人注目。
果然,有人见到王子衿和李未央站在一起,都悄悄向这边望过来。那眼神之中有诧异,有窥探甚至还有一些隐隐的讥笑。王子衿恍若未觉,叹息一声道:“每次我和郭小姐站在一起,总是特别引人注目,大概所有人都以为咱们是情敌吧。”
李未央淡淡一笑,她和王子衿的关系还真是十分奇怪,说是情敌,可王子衿从未钟情过旭王元烈,说是朋友,对方上一回的所作所为又实在是不太厚道。应该说,亦敌亦友更为恰当吧。李未央瞧她一眼,没有多说什么,目光却是落在了不远处面色苍白的南康公主身上,她轻声道:“公主殿下最近似乎过得不太顺心。”
王小姐微微蹙眉,面上掠过一丝不太自然的神情,不由上前一步低声道:“我已经千方百计劝说过三哥,可是他的个性你是知道的,恐怕不那么容易屈服。”
李未央冷冷一笑道:“屈服?王小姐何至于用上这两个字?若是当初他不愿意迎娶公主,大可以向陛下提出来,何必做的如此委屈?听说他不但没有将那女子悄悄送走,反倒将她接回了王家,意图纳她为妾。你们当南康公主是什么,又当皇室尊严是什么,可以任由搓圆揉扁的面团么?”
王子衿被一顿抢白,却不能生气,只是长叹了一口气道:“父亲骂也骂了,打也打了,甚至一度被三哥气得病倒在床。我身为妹妹又能如何?郭小姐,你可不可以为我指一条明路!”
李未央笑容却是十分漠然:“若是王小姐一心指望着外人去处理,那将来惹出什么大事来,可怪不得我们了!”
她的提醒完全是出自好意,南康公主毕竟身份尊贵,虽然不得陛下宠爱,可是公主的身份是板上钉钉的。这王家的少爷也过于怠慢了,不但将女人领进门,甚至还要给个名分。如此明目张胆,实在是叫人心中发寒。
王子衿见李未央神色冷淡,不由暗暗叫苦,其实她心中也是对三哥十分不满,在几个兄长之中王延的武功虽是最好,头脑却不很灵光,尤其经常被外人煽动,关于这一点,她和父亲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可是这人啊,总是有一个坏毛病,越是压制他反弹越是厉害。打不能打,骂不能骂,更加不可能将他驱逐出王府,只能任由他胡作非为了,想到南康公主近日所受的委屈,王子衿也不禁汗颜。她开口道:“不论如何,我会尽力压制此事,绝对不会让三哥闹得南康公主不得安宁。”
李未央其实很明白王子衿是个聪明人,她应该知道怎么做。只是看到南康公主苍白神色和郭贵妃心疼的眼神,李未央还是觉得这桩婚事是一场错误,而那罪魁祸首就是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元烈有句话说得没有错,这个老头总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喜欢乱点鸳鸯谱,浑然不顾人家的幸福。如今他糟蹋完南康公主的一生,显然又要乱拉红线,还想将王子衿配给元烈。李未央想到这里,目中滑过一丝深深的冷意。
王子衿看着李未央,终究只能转开话题道:“今日的名菊这么多,不知道郭小姐最喜欢那一株?”
李未央听到这话,目光便从南康公主的身上收了回来,她淡淡地道:“这么多的菊花,我独爱墨荷。”
李未央所说的墨荷便是一种墨色的菊花,说是墨色,其实是深紫色。色泽浓而不重,花盘硕大,花瓣中空,末端弯曲。在一众色彩缤纷的菊花映衬下,凝重却不失活泼,华丽而不失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