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玉蹙起眉头,阴冷地着看着自己的皇后。
娉婷被那眼神看着,心中不禁一颤,可她不得不继续说下去:“陛下执意要攻打越西是受了那康兰德的策动,可是这康兰德的来历我查了无数次,却没有一次能够得到确切的答案。细细算起来,当年咱们府上曾经来过一个神秘人,他带着半边面具、形容可怖。从他出现之后,康兰德就被送到了陛下的府上,陛下能够登基,想必这康兰德也付出了不少的心血,所以他被陛下视为有功之臣,这一点我也无话可说,可是我一直隐隐猜测对方是越西送到陛下身边的。”
拓跋玉目光越发阴沉,口中却嗤笑了一声:“这话倒是蹊跷,你的意思是越西人在朕的身边安插了奸细吗?你也不好好想一想,若是康兰德真是越西所派,他为什么要策动朕攻打自己的故国呢?”
娉婷忍不住道:“陛下,跟着您这么多年,我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郡主了。康兰德或许是来自越西,可越西国内势力错综复杂,那个神秘人究竟是什么样的身份我是不知道,可康兰德一定没安好心。我想……陛下或许是和越西国内某个位高权重的人达成了某种交易,借以换取某种好处。我只想问一句,这砝码就这么重,让陛下浑然不顾一切吗?”
“大胆!”
拓跋玉厉声斥责。
娉婷吃了一惊,下意识地腿一软,几乎就要跪倒在地,但她硬是咬牙坚持着,不肯暴露出自己内心的忐忑不安。
拓跋玉目光冰冷地望着她:“朕早已说过,这些事情无须你管,好好的做你的皇后!不该说的事,一句都别说,不该做的事,一件都别碰!”
说着,他已然掀开帐子,大步地走了出去。
娉婷追出帐外,凄声地道:“陛下……”
然而此时,对方根本闻所未闻,吩咐人牵过一匹马来,他一身龙袍,云袖翻卷,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似光芒万丈,溢美难言。他跃身上马,居高临下地望了一眼娉婷。此时拓跋玉身上气势昂扬,也蕴含着一种至高无上的威严和华贵,隐透着的是能江山折腰,万民俯首的帝王尊贵之感。娉婷一时不敢再多言,低下头去,拓跋玉再也不看她一眼,策马翩飞,飞快离了军账。
拓跋玉一步步蹬上了高楼,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北方,远远可以看见越西的城池,此时一个青袍文士走到了他的身边。
拓跋玉不必回头,已经微微一笑道:“康兰德,你可知道皇后刚才在朕的耳边说什么?”
康兰德低下头去:“微臣不知。”
拓跋玉冷笑起来:“她说你是越西派来的奸细,意图从朕这边得到什么好处。”
停顿片刻后,他才继续说下去,“但她说的也没错,裴皇后究竟想要什么,她为什么要出**内的情报给朕,策动这一场战争?”
康兰德轻轻叹了一口气,道:“陛下,这是当初娘娘和您早有约定的,她扶持您登上皇位,而这一场战争则是她送给您的另一个礼物。”
拓跋玉冷笑一声道:“你们也别把朕当做傻子,发动战争于国于民都不是好事,更何况朕的皇位还没有坐稳,这场战争胜负如何,结局尚未可以预料。”
康兰德不慌不忙:“陛下此言差矣,您英明神武,顺应天意,威名远播,更拥有大历强劲军队百万,朝廷里也都是杰出的良将,而越西则截然相反。皇帝暴戾,军臣离心,皇子争位,此时正是陛下发动战争是最好的时机。更何况出谋划策的人太多,事情反而不易成功,那些朝臣不理解陛下,陛下就自己拿主意好了,不必广泛地征询朝臣们的意见。那些人不过都是见识短浅的人,陛下如果放任朝臣的意见,哪一天能够得到更多的利益呢?”
拓跋玉挑高了眉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道:“听你所言,倒像是字字句句都在为朕着想,可朕不会忘记——你终究是越西人。”
康兰德神色平静道:“是,微臣出身越西,只不过在微臣看来整个越西加起来也不及皇后娘娘的一道旨意。只要陛下一切都听从微臣的建议,不日便可以得到陛下想要的一切,包括十座越西城池,也包括陛下心中一直充满憎恨的那个人。”
拓跋玉眼睛微微眯起,笑容有一丝冷静:“你知道朕的心思?”
康兰德低下头去:“陛下不要误会,微臣只是照实转达娘娘的意思,她说陛下是她最好的盟友,自然会完成对您的承诺。但希望您时刻牢记这一点,不要因为那些无知之辈的谏言就放弃初衷。”
听到这样的话,拓跋玉幽幽一叹,目光看向远方,语气颇为感慨地道:“越西皇帝一定没有想到他的枕边人竟然为了自己的私利出**家的情报,以至于战事连连失利。不管他派多少的军队,派多少的将领,结局都是一样的。我倒是很想知道,大周的国君……你们又许给他什么?”
康兰德微笑着:“大周与越西之间关系更加恶劣,不必许条件他们也会自己拼了命往上冲的。更何况,之前为了修水渠、抢占河道的事情大周大受损失,现在刚刚醒过味来,知道为他们修建水渠的人是越西派去的奸细,当然会恼羞成怒。”
这么说,裴后是在背后拆皇帝的台了。一阵风吹过来,吹的拓跋玉衣衫翩飞,他看着城下严阵以待的军士们,突然豪情四起,朗声笑道:“好,既然这场赌局已经开盘,朕断然没有临阵退缩之意,你就放心吧!”
这句话他不知是向着谁说的,声音在风中卷了一会儿,便蓦地消散了。
而康兰德也露出一丝浅淡的微笑,不再多言。
与大历遥遥相对的越西城中,元烈听闻拓跋玉派军截断了河道,不由冷声道:“大将军,我一直敬慕你手下强将无数,可这一回你让我实在是太失望了!原本越西大历兵力相当,只要咱们不自己乱了阵脚,断然不会轻易失败,可是你偏偏连运送粮草的水道都丢了。如今大历得了这条水道,完全可以凭借水上的运输将他国内的粮食源源不断的运来,供军中之用!如此一来,我们的粮草将**从陆地运输,从时间就没有办法赶得上对方。”
王恭面上有一些难堪,王琼赶紧替自己的父亲开口道:“殿下,那拓跋玉是倾一国之力支持钱粮,相比之下咱们倒是处于弱势,不如暂且领兵退守华州更为稳妥,只要时机一到咱们还可以想法子夺回这座城池。”
元烈冷笑一声,看着大将军王恭道:“大将军和镇东将军的意见也是一致吗?”
虽然大将军王恭才是主帅,可旭王元烈身份特殊,陛下一道密旨,已经将所有兵权交托于他,纵使是大将军王恭和镇东将军王琼也没有办法驳斥他的意见。好在刚才王琼所言,王恭并不赞同,他朗声道:“殿下,仗打到这份上了,唯有撑下去!我们在这里日子不好过,拓跋玉同样如此!他百万大军压境,一举一动都容易被人发现,所以进不能进,退不能退。现在就看谁更有耐心,照我看来,我们所做的第一步就是要想方设法断其粮道,使其自乱!”
听到这样的话,元烈才微笑道:“果然是大将军,说话一语见地,只是对方早已控制了水道,想要夺取他们的运粮渠道可没有那么容易。”
王恭不由摇了摇头,他已经尽力,只可惜不管他作出什么样的决定结果都是外泄。他隐约察觉到军中似有奸细,只是那么多的将领究竟是哪一人?为什么自己防守的如此严密,对方还是无孔不入,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捣鬼!思及此,他低声地道:“殿下,为今之计……咱们的行动首要做到保密,切不可外泄。”
元烈目光变得深沉,俊美面容在烛光下闪着耀目的光彩:“大将军说的是军中奸细?”
王恭看了军账门口一眼,淡淡地道:“这一点微臣也不敢确定,但是若没有奸细,何至于咱们所有的出兵计划和行动全都被对方先一步获知,但所有的将领和兵士我都已经彻查过,并没有查出什么异样,可见对方隐藏得极好。一时之间咱们无可奈何,只能将计划保密。”
元烈手中把玩着桌子上的镇纸,似笑非笑地道:“这不过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既然对方这么喜欢听墙角,咱们便送他一份礼物就是了!”
听到元烈所言,王恭和王琼对视一眼,似乎有些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