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
“听说,那时你是云南的警察厅长?”
“是的。”
“那你是唱了一出《林冲夜奔》啰!”
“是的,比《林冲夜奔》还热闹哩。”
两个人同时发出笑声。接着又谈下去。
“那时候,这条路好走吗?”
“不好走。一路上尽是高山密林,土匪很多。”
“那你是怎么过去的呢?”
“幸亏我遇到一位好心的绿林好汉,他是哥老会的弟兄,把我们送过去了。我把我心爱的大马和手枪送给了他,他以后又派人送到我妻子那里。这些人比那些军阀要善良得多。”
“确实这样。……不过,你没有想到十三年后重走这条路吧,你等于给咱们的红军打前站了!”
“是的,是的,确实没有想到。”
两个人又笑了一阵。过了一个小小的镇子,谈话才继续下去。
“这里离彝族区还远吗?”
“不太远了,我们明天可以到达冕宁,过了冕宁不远就是彝族区了。”
“总司令,你对石达开在大渡河覆亡的事很有研究吧,他们同彝族的关系没有处理好,是不是原因之一?”
“不敢说有研究,不过四川的材料还是看过一些。我仿佛记得一个材料上说,‘达开不自入绝境,则不得灭;即入绝境,而无彝兵四面扼制,亦不得灭。’连石达开自己在供词里也承认,‘到紫打地方被兵勇夷人击败’。……”
“当时的实际情况究竟怎么样?”
“当时太平军的处境十分困难。主要是彝族上层的土司被清朝收买了。他们煽动各族群众实行坚壁清野,太平军每到一地群众就逃跑一空,四出征粮也无所得,不得不掘草根,宰战马,再加上痢疾流行,把一支强军弄得疲弱不堪。这时节,西面的彝族土司王应元截断了通泸定桥的孔道,前后杀害太平军好几千人;东南的土司岭承恩乘夜袭占了马鞍山,把太平军逼到不及一平方公里的峡谷里,太平军最后就这样覆灭了……”
“石达开究竟采取了什么措施呢?”
“也许他的缺点就在这里。很明显他对这些情况估计不足,也没有明确的政策。现在留下的有石达开给土司王应元的一封信,答应给王应元白金千两,好马两匹,请王让路,否则将予以痛剿,鸡犬不留。但这些话已经不起作用了。”
谈话暂时中断。仿佛彼此都在深沉的思索。停了好久,毛泽东才叹息了一声。
“教训是极为深刻的,尽管对这些农民领袖们不能苛求。
这个问题我们必须加倍谨慎!“
“是的。这里汉族的统治者,一向对少数民族很残酷。要他们纳很多的税,还要杀他们的人,扣他们的人质关在监狱里。我们新来乍到,他们怎么能弄清我们是什么样的队伍呢!”
“是的,是的。困难一定很多。还有一个问题需要考虑,这里过大渡河是两条路:一条是通过冕宁经过大凉山彝族区到安顺场;一条是经过越西到大树堡。总司令,你看主力走哪条路好些?”
“润之,你说吧!”
“你先说嘛!”
“从大树堡过河到富林,这是通成都的大道,比较好走一些。可是杨森的部队正向这里急进,兵力比较厚,敌人很可能估计我们要走这里。经冕宁走安顺场,是条小路,石达开的主力正是走的这里。这里刘文辉的兵力比较少些,对我们比较有利,可是就要过彝族区了。如果我们的工作做得好些,似乎走安顺场比较好。”
“我也觉得走安顺场好些,大树堡方面可以作为佯动方向,要有点声势。过彝族区一定要精心计划,还要提出明确的口号。政策纪律任何人不得马虎。……你刚才还说到监狱里关着什么人质?”
“是这样,汉官把彝族各家支的头人关起来,让他们的家人子孙轮流坐牢。许多人都死在监狱里了。”
“应该通知部队把监狱打开,把关起来的彝族人民通通放掉。到冕宁就有彝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