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申之父曾参,倡导孝道,著有《孝经》,并身体力行,为天下人所尊崇。曾申谨遵父训,亦是有口皆碑的大孝子,父母晚年时候,一日三餐都是他亲自为父母端水送饭,先尝冷热,然后才送到父母的手上,从不让妻儿代行,他说一个人的孝心,他人是不能替代的。有一年冬天,母亲说她夜里做梦时看见了活鱼,欢蹦乱跳的怪喜人。曾申想,一定是母亲想吃鲜鱼才做出这样的梦来,他来到郊外冰封的坑塘,破开冰凌,下到刺骨的冷水里,抓来活鱼做给母亲吃。母亲晚年,一到冬日,他便天天为母亲暖被,暖热了才让母亲睡下。对不孝之人,他概不与之往来。所以他一听吴起对母亲发誓“不为卿相不与母亲相见”,气恼得连下巴上的胡须都颤抖起来。
吴起受到曾夫子的一番训斥,幡然悔悟,是啊,自己有远大的抱负、志向,牢记于心也就是了,实不该对母亲发下这样的誓言,虽说谋事在人,终究成事还是在天的,如果自己做不成卿相,难道终生就不见母亲了么!忙道:
“弟子知错,恩师息怒,弟子明日便启程回乡省母。”
吴起从曾夫子书室出来,回往后院的住舍,他推开房门,禁不住惊喜地大叫一声:
“韩兄!你何时来了?”
韩车站起身,上前拉住吴起的手:“刚来一会儿,贤弟往哪里去来?”
“坐,快坐!”吴起高兴地把曾夫子准他回乡省母的事说给了韩车,“真是太巧了,回乡之时小弟正好可与韩兄同行,也免去了一路寂寞之苦!叔父、叔母和家母近来可好?”
韩车不想立马回答他,道:“你看你,愚兄我饭还没用,你总不能让我饿着肚子对你说吧?”
“韩兄见谅,见谅。”吴起笑着,“正好也到了午膳时辰,走,先去用膳。”
膳房设在弟子们住舍的旁边,可同时容纳几十人就餐。地上摆着几排由矮脚条案连成的餐桌,弟子们相向坐于餐桌两边用蒲草编成的一只只坐垫上,因为用餐时有规矩不准说话,膳房里非常安静,除了大家嚼食、喝汤发出的声音,听不见任何响动。弟子们食用的粮食和菜蔬,都是学宫自己生产的,学宫在城外有田,种植蔬菜和粮谷,还喂养着猪、羊、鸡、鸭等家畜家禽,平日里由雇佣的农夫管理,到了三夏三秋农忙时节,弟子们同去参加劳作,所以弟子们吃饭都不花钱币。这样做,不仅可以减轻一些贫寒弟子的家庭负担,而且还能让弟子们体验到庶民百姓劳作的辛苦。
用饭回来,吴起又急不可耐地问起他的母亲。其实韩车这次来曲阜,是特来向吴起报说他母亲已经亡故的消息的,他迟迟不说,是怕吴起一下子承受不住这无法承受的沉重打击,他想找一个什么话口,慢慢地再渗透出来,可吴起一再追问,而且他发现在吴起的眼睛里对他的搪塞已经产生疑惑,不好再隐瞒下去,只好道出实情。
吴起万万没有想到韩车给他带来的居然是让他肝肠寸断的噩耗,顿时僵在那里,两眼呆滞,面无表情,一动不动,惊得韩车连声呼唤:“贤弟!贤弟!贤弟你怎么啦?怎么啦?贤弟你哭,你哭,你哭呀!”
许久,吴起好象才恢复了神智,他两颊抽动,嘴唇哆嗦,突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地悲号:“母亲!”捶胸顿足恸哭起来。
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父死母丧。吴起幼年丧父,是母亲一手把他带大成人,他从小同母亲相依为命,他是母亲的希望,母亲是他的支柱,母亲的死,让他痛不欲生。
韩车望着吴起悲痛欲绝大哭不止,心里一阵阵酸楚,缓缓道:“最近这一年多来,伯母大人身体一直欠安,可为了贤弟不分心学业,执意不准愚兄把实情告说与你。去年春天,愚兄来曲阜探望贤弟的时候,本想把伯母患病之事说与贤弟知道,可愚兄一想到伯母有命,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上月,伯母病情加重,愚兄下决心要来曲阜把贤弟接回去,不想被伯母知道,伯母不准愚兄来曲阜,愚兄只得作罢。思想起来,贤弟没能在伯母仙逝之前见上一面,也是愚兄的过错,若是愚兄做事再审慎一些,不被伯母知道,也就好了。”
吴起不想再片刻停留,收拾行囊就要动身启程。
“贤弟你听愚兄把话说完。”韩车拉吴起坐下,接着道,“伯母临终之前,让愚兄往告与你,伯母说,她归西以后,一不准你回乡奔丧,二不准你回乡守孝,要你一门心思完成学业,只要你功成名就,她在九泉之下才能瞑目。贤弟之母,如同愚兄之母,愚兄不能不遵,不能不以实相告。伯母遗体,愚兄已经和朋友们一起造坟安葬,诸事都已料理完毕,望贤弟遵从伯母遗命,专心学业,日后扬名天下,以慰伯母大人在天之灵。”
母亲的遗命象一道无形的拦坝拦住了他,但母亲一直到死都为着他的前程思想的爱子之情,让他更加悲痛,他涕泪连连,泣不成声。
韩车住在学宫,天天劝慰,日日开导,数日后见吴起的情绪稳定下来才离开了曲阜。
按照孔夫子制定的礼制,父死母丧,其子辈当守孝三年。他所依据的理由是:子生三年,然后才免于父母之怀,所以做为子辈,必须要有三年之爱于父母。孔夫子门下有个名唤宰予的弟子,认为守孝三年为期太长,提出守孝以一年为期,孔夫子以宰予不仁,将其逐出了学门。
曾申对吴起面母发誓已经产生反感,如今又见他不仅母亲亡故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