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休道:“主公息怒。臣以为墨子所言,虽意在不使齐加兵于我,以免百姓遭受战争之苦,然他全不分是非,全不顾念我鲁之利益,一味让我屈而服齐,故而臣不能应之。至于我鲁统兵之人,并非无有,吴起足可当此大任。”
鲁元公忽地站起身:“吴起吴起,你总是吴起,不可!”
……
再说田玉见吴起走进家门,笑盈盈抱起地上玩耍的期儿迎上前去:“快唤爹爹。”
昨夜吴起回来晚,早晨儿子还没有醒来他又去了国相府,儿子一直还没有看见他,怯生生地眨巴着眼睛望着他不开口。
田玉:“快唤,不认得爹爹了?这就是爹爹呀,唤爹爹。”
期儿终于怯生生地唤出了一声“爹爹”。
田玉笑问吴起道:“老国相怎么说,国君何时为夫君举行拜将仪典呀?”
吴起重重地叹出了一口气。
“怎么?”田玉见吴起的情绪不对劲儿,脸上不禁罩起一层迷茫,她把期儿交给红儿,尾随着吴起来到房里,“事情发生了变化?”
吴起点了点头:“国君意欲改用他人为将。”
“这是为何呀?”田玉惊惑不解,“国君同老国相一起议决好了的事情,何以又变了呢?”
吴起:“老国相说,国君对为夫又生出了疑虑。”
“疑虑?难道国君怀疑夫君之才?在满朝大夫里又有哪一个能比夫君更知晓兵事呢?”田玉稍思,接着道,“要为妾说,夫君莫如进宫面见国君,当面讲说兵家之事,以解国君之疑。”
吴起不想把实情告诉给田玉,觉得让她知道既无益于事情的解决,还会给她在精神上带来无法排解的痛苦,于是按捺着纷乱的心绪,道:
“娘子不知事情底里,一旁歇息去吧,容为夫慢慢计较。”
吴起思来想去,一直想到日头西斜,又来到国相府,打问公仪休领兵抗齐的三军统帅是不是有了新的人选。
公仪休一脸无奈,长叹一声道:“三军统帅关系将士生死,社稷存亡,哪能是随便一个什么人就能胜任的?适才老夫接到边关急报,齐十万大军已经兵压我境,而我鲁至今还尚未选定这统兵之人,唉!急煞老夫也。”
吴起两眼灼灼闪光,就像是两团燃烧的火焰,望着公仪休道:
“吴起恳请老国相再往见主公,吴起虽不才,然若用吴起为将,我吴起定使齐师只轮无返!”
公仪休苦苦摇摇头,然后把吴起离开相府后,因墨子来鲁出了一个让齐国放弃对鲁用兵的主意,鲁元公又把他召进了宫中,墨子是何样主张,他又如何做了反驳,先说了一遍,最后道:“墨子走后,老夫又向主公提出用大夫为将,可主公仍是执意不应,老夫再往,岂不也是枉然!”
吴起:“吴起愿随同老国相一起往见主公,面陈吴起忠君为国之心志,以释主公之疑。”
公仪休愁苦无奈的面孔不由渐渐舒展开来。他想,这倒是一个主意,如果吴起当着主公之面表明抗齐报国的决心,说不定主公就会冰心融动,到时候老夫在一旁再跟上帮言,主公放弃换将的主张是完全可能的。于是两个人一起来到宫中,可是铁了心的鲁元公,不管吴起如何指天誓日表###志,也不管公仪休如何从旁进言晓以利害,他死死认准一笔写不出两个“田”字,始终以两个字做回答:“不可。”
吴起回到家,就象被严霜打过的秋苗,再也挺立不起来,往日的从容自信,不屈不挠的坚强,通权达变的睿智,全消失得一乾二净,没了踪影,他闷坐在书房,不说一句话。
俗话说,知妻莫如夫,知夫莫如妻。田玉最清楚吴起的才学,他专攻兵书三年有余,晓通诸兵家之法,完全有统领一国之军、大败齐师的才能,国君和国相一开初就议定让他做三军统帅,也说明他的才能已经得到国君和国相的共识。可如今,国君却又忽然变了卦,执意要把他换掉,另用他人,其中一定有着非常重要的原因,然而事情到底出在哪里,这个疑团她怎么也解不开。她几次问吴起,吴起却只摇头不开口,望着夫君心灰意懒一筹莫展地样子,她忧心忡忡,憱憱不安,叹息一声道:
“古来夫妻不相瞒,国君因何故改变主意,夫君实不该一个人闷在心里,而不对为妾吐露半句,夫君有事瞒隐为妾,你我算得是何样的夫妻呢?”
田玉见吴起还是低着头不说话,接着道:“为妾问夫君一句话:人所贵有妻者,何也?”
吴起长长吁出一口气,但仍然低着头,口中喃喃道:“有外有内,家道始立。人所贵有妻者,以成其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