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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部分(第1页)

再劳他远征。此次振兵,朕要亲自率领!如果朕到了朔方城,高句丽还拿不下来,朕便亲自出征高句丽;高句丽拿下来了,朕要与诸侯会师,扫平匈奴!”

东方朔岂止是大惊?他有些瞠目结舌了!他没有第二个想法,“噌”地一声,上前半跪,说道:“皇上,既然这个东西不是天降祥物,臣就请求您收回成命!”

武帝一把拉起了他:“哈哈!东方朔,你自己刚才还劝朕说,‘您要做什么就直接做,何必非要理会什么天降祥物?’朕现在不理会它吉祥不吉祥,朕的命令已经发出,不能更改了!”

东方朔也是硬下一条心来:“那好,皇上,臣也就不再隐居了,臣要走出金马门,和你一道去朔方城!”

武帝仰长笑:“哈哈哈哈!真是请将不如激将!朕要的——,就是你东方朔的这句话!朔方城啊朔方城,没有东方朔去,朔方城这个名字,还有什么意思呢?”

(十一)

离皇宫不远的地方,有个小院,这便是奉车都尉权兼大行令霍光的家。

近来霍光的心里很是不安。对朝中,他为公孙卿和栾大的到来而深感忧虑,同时又为自己不能将这些情况告诉东方朔而觉得不安;其二是上官桀对皇上过分逢迎的行为让他生叹,但他又觉得,皇上身边有个自己的心腹,和那帮术士宦官们沆瀣一气,倒也不是件坏事。封禅便封禅,这是皇上的事情,与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他倒想看看,这个禅和封是如何完成的,封了禅了皇上会变成什么样子!他霍光是个对任何事情都容易接受的人,自小的时候,他和姐姐眼睁睁地看着清清的颖水浇灌着浑浊的世界,不知怎的,一种盼着河水浑浊的心理至今仍在他的心头徘徊不定。这么一来,他倒是有些释然了。

#更让霍光不安担忧的,是自己家中的事。一年前,他在皇上的诏命之下,娶了大名鼎鼎的狄山博士的女儿狄姬作为妻子。而狄山的老婆,居然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汉家开车谋士陈平的孙女。这样一来,霍光娶的便是陈平的曾外孙女了。要是让霍光自己来选,可能选上一千次,也选不到这个狄姬。可是,既然皇上给他定了,霍光就没什么不同意的。皇上比自己大二十岁,也是自己的父辈,何况还是君父,真正关心自己,比自己的干爹还要关心自己的人呢?说来霍光的年龄已是不小,二十六七岁的年纪了,霍去病死的时候,正是这个年纪!正因为这一点,皇上才催促他快点娶妻成家。而霍光对女人好像从来都无太大兴趣,他觉得天下最好的女人已经不在了,别说是死于沙场的狄山博士的后裔,便是皇上自己的金枝玉叶,能和终南山上云中居内那一朵云彩媲美么?天下能干的女人,能像东方大人的夫人那样能干么?不知怎的,霍光的心头始终徘徊着两个男人,两个女人。两个男的,当然也不用多说,那个令他既敬又畏、既爱又恨、既怨又怜的至高无上的人,是他生活中无法逾越的大山;还有一个则既像师长、又是老爹、又是哥们,曾是霍光的魂魄所系。然而霍光心有大志,他要傍山而卓立,脱魂而独秀!最让他魂牵梦绕的还有一件东西。有一次,在宫中太医那里,他看到太医们用的一个衡器去称药草,那衡器的两端各有一个盘子,中间支撑在一个尖物上;右边的盘子里只是几个小小的非常精致的金绽,可就是它们,让左边盘子中的药草换来换去,什么党参、枸杞、天麻、燕窝、灵芝、鱼翅,在这几个精致的金锭面前,走马灯一样地变换着,有时一个小金锭子,便可让一大堆名贵的药草翘上天去!一位太医见他看得出奇,便告诉他说,霍都尉,这是什么好看的?它叫“双盘戥子”。可在霍光的心目中,这哪儿是戥子,它是自己心目中最神圣的机关!姐姐死前,希望自己能做的,便是这种机具!并非同类的东西,到它上面一过,都显示出了自己的份量,而右边那些能让它物显示出份量的金锭,才是恒常的东西,是可以将天下所有的不平全部摆平的东西。霍光觉得那是自己心中的圣物,他要称它为“天平”!话又说回来,狄山的女儿得很美,美得有些弱不禁风,可她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使霍光想起了陈平当年送给匈奴单于枕边贵人的那张让天下所有女人都会妒忌的美人图来。霍光一点都没有占有她,控制她的欲望。其实霍光从来都认为,占有和控制是最没意思的,让人销魂的东西应在占有和控制之后,应是一种支使,一种操纵。“天平”上的金锭所起的作用,不正类似于此么?从这一点说来,他觉得东方大人比皇上活得更为潇洒,更让他心仪。可惜的是东方大人办事不是那么认真,只是追求瞬间的快意,这是一种文人的气质,屈原的习性。可是,人无完人。去病哥哥毛病也很多,他不也是我心中的偶像么?当年的汉家谋士陈平也是人,后世的人们对张良顶礼膜拜,而对陈平确甚有微辞,好像他生来便是不断害人的权术小人,气力拔山兮的项羽遭其暗算,功高盖世的韩信中其诡计,他还助吕后而为虐,有人说,如果没有审其食,陈平便要到吕后宫中当侍卫。更有人说,陈平是个阴阳人,在汉高祖那个他是个女人,在吕后面前又是个男人。想到这里,霍光觉得既可笑又可气。陈平如果不是男人,他哪儿来的儿女?哪儿来的曾外孙女?霍光的信条是,不管事情是好是坏,它要出现,那便是天意。先接受它,适应它,然后再改变它,操纵它。对于婚姻,他也是这个态度。当皇上赐婚、东方朔主婚、卫青大将军和公孙贺证婚这一系列令人眩目的事情出现后,霍光细细审视了那位狄姬,觉得她仍是一个女人,一个和其它女人完全一样的女子,除了弱多病之外,与别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陈平的后裔们也太弱了,儿子们继承了爵位,很快便被淹没掉了,眼前他的这位曾外孙女,弱得有点像纸人儿,一如她的小名:飞飞。半个月前,那个月明星稀的深秋夜晚,霍光和飞飞相拥于帐中,看着外边的月亮,霍光发现楚楚动人的飞飞很像传说中月中的嫦娥,身上发出一种幽幽的光来。这可能是陈家和狄家特有的幽光。也许这光与霍光的光结合在一起,会造就出一个更加光茫睿智的后代来。于是霍光蠢蠢欲动。可不知怎的,一看到飞飞那副惨兮兮的样子,霍光便不能坚挺起来!这时他突发奇想,何不将皇上不久前赐给自己的一枚药丸用一下,看看它的“伟弟”功能,体验一下东方大人当年变成屈原的感受呢?他借着更衣的机会,将那个药丸吞服下去。月光是那样的皎洁,可月光之下的霍光,竟然有些穷凶极恶。一个时辰过去了,他发现自己身下的飞飞,已经气若游丝!他当时一急,便叫了起来。叫的声音并不大,可是隔壁便传来了脚步声。原来是那显儿,那个曾经照料过姐姐的显儿,那个跟着姐姐姓了霍的显儿,那个年已二十多岁决不愿谈嫁人的显儿,那个眼睛大大的让人发颤的显儿,——她总是在自己需要的时候,轻轻地召唤一下,便来了身边。他和显儿将飞飞放好,用家中最好的药来给她调理。可飞飞的身子还是一天不如一天,几天之后,她竟然咯出了血来。霍光无奈,只好求助于太医。太医去开了几剂药,全然无用。太医说,如今只有霍光本人,用房中引纳之术,方可倒解此病。霍光从来都是正里八经的,何时想到要学什么引纳之术?又到哪儿去学这种技术?据他所知,只有皇上和东方朔两人精于此道!可他难以启齿。不知怎的,这件事情让皇上知道了,皇上前天召见他,要赐给他精于此道的两个宫女,转授霍光这种技术,并告戒他说:不要不好意思,这就是“学术”,只要你“学”,便能成“术”。霍光领着两个宫女回家,交给霍显看管着,自己对着墙壁思考了一夜,第二天清早,还是将宫女送去,还给了皇上,并说自己大错铸成,只好听天由命,由天遣责了。武帝看他这个样子,既同情狄山和陈平的后裔,又觉得霍光可怜可爱,同时还觉得这事与他赐药有关,于是当场决定,让霍光留在长安照料内人,不要随驾奉车朔方之城了。话说回来,霍光正为去朔方城的事情担心呢,他深知十八万禁区军万一不能找到匈奴的乌维单于,皇上便会调用天下军队,这是一场是非攸关的大事,祸大于福,自己有幸躲过,可能也是天意!唉,谁让东方大人要当我的干爹呢,这个时候,只好请他在前抵挡一阵子了……#正在这时,霍显端着一盆水走进来,要给霍光洗脚。

霍光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坚持着自己来。霍显却不同意,硬将霍光的鞋子脱掉,将他的脚放在水里。

霍光总觉得显儿是姐姐的侍从,自己该用看姐姐的眼光看她。而她对自己的关心,又有些像姐姐。想到这儿,他便说:“显儿,你这么做,我很过意不去。”

霍显笑了。“老爷,你如今是大行令,事事不必自己来,得叫人来侍候。可你就是不听!夫人的病愈来愈重,显儿不侍候你,还有谁来侍候你呢?”

“显儿,你是侍候姐姐的,看见你,我就想到姐姐。”

“老爷,郭夫人都去世六、七年了,显儿侍候你,就像侍候郭夫人一样,难道你还不明白?”

霍光的些激动,他颤抖地说:“显儿,我很明白。可是我……”

“老爷,夫人她是官宦人家的女儿,嫁过来一年多了,连个一男半女的也没生下,这得了重病。她毕竟是您的结发之妻啊。显儿既心疼她,也心疼你。”

霍光从脚盆里捉住那双给自己揉脚的手。“显儿,你真好……”

霍显半推半就地靠在他的腿上,闭上那双大眼睛,让霍光只能看到长长的睫毛,然后红着脸说:“老爷……”

此时外边传来家人叫声:“老爷,东方朔大人来访!”

霍光急忙放开显儿的手,跳出脚盆子,跑到房外。

他看到,院内除了东方朔之外,还有珠儿。“东方大人,干爹!您老人家来了,也不提早让道儿来说一声?”

珠儿指着霍光的脚,大笑起来:“哈哈哈哈!爹,你看这个大行令,连个鞋子都没有,怎么行啊!”

东方朔也笑了一下,然后神色匆匆地走进屋来,问道:“霍光,知道我夜晚来访,是为何事吗?”

“干爹,自从您主持完霍光的婚礼,便再没有到霍光家中来过,您深晚前来,定有要事。”

东方朔关切地问:“霍光,听说你的夫人病了?”

霍光一惊,八成是皇上告诉他的!“干爹,内人狄姬,最近身染重病,霍光心中很是不安。所以,除了皇上吩咐的事情外,朝中的事情,霍光一概没能深思,干爹那儿,我也没能多去。”

珠儿和霍显本来就很熟,两个人一见,便跑到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东方朔见只有霍光在眼前,便坐了下来,开始问道:“霍光,难道上官桀向皇上献祥瑞之物的事,你也不曾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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