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叹这世间有太多不得已了。
圣人早已满手鲜血,闭眼杀戮,睁眼悲悯。
这是流淌在他们魏家人血液里洗不掉的誓言。纵使将它看成一场宿命,他们还是从来没有选择避开过。
北镇国公府没有一个逃兵。
魏钧眼里噙泪,拿碗倒一杯酒举朝北方,颤着手慢慢洒在雪上。
酒比雪温,却热不了多少,地上只留下一道清浅的痕迹。
北镇国公府除了在祠堂供有先祖碑位,还于院落角设有一空白碑,那是为所有战死沙场的晅国将士所立。
“古来唯见白骨黄沙田,写不下这半尺木啊!写不下!”魏钧痛心慨叹。
赵应祾跟着他们一道拿香祭拜过后同祝芸、邓芙、赵应栎坐在一旁烧纸钱。
另外几位北府将领聚在树下喝那坛凯旋酿。
赵应祾只尝过两次,但他知道军营里的酒有多糙有多劣,喝下去像发烫的刀子,烈到心尖去了。
是让人发痛清醒的。这世间总还有人不想让自己沉沦。
他目光一错不错地看着手中被点燃的冥币。那黄纸微蜷,边缘是亮着的红色,很快焰舌便吞噬到中央,他将其放入盆中,不再流连灰烬。
那边喝酒的人也很安静,一时只闻火星跳跃的声音。
最后大抵是魏骁轻声道了一句。
“好酒。”
晚上宿在北镇国公府里,人早早铺好了客房,赵应祾第一次有些不好意思去吵着要同赵应禛住一间,跟长辈请安告退后只能眼巴巴再跟哥哥道一声明日见。
难得真的乖巧又没一点脾气。
新年正月这几日街上最是热闹,一路游龙舞狮,灯火蔓延直到灵昶山山腰才阑珊。
清晨反而要显得安静许多。
国公府里大抵是军人习惯,全醒得早,一点懒觉也不贪。还好赵应祾离了赵应禛就睡不安稳,也跟着起了个早。
刚舀的汤滚烫,得吹一下才能吃一勺,他坐在餐桌旁小口小口地嘬七菜粥,支楞起耳朵听他们讲话。
赵应栎和魏忤想去灵广寺看庙会,不过此时那处必定是人山人海,几位长辈因年老腿脚多有不便,所以最终决定他俩自个儿去玩,其他人皆到燕江边上看游舟舞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