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国丧结束,他们大抵就会陪外祖父回庆州了。
庄王与和瑞王。
至于再之后,无论浚州青泗,甚至江南东岸,天地广阔,不见束缚。
他们何处都可去,此处亦可归。
路濯曾在永留居的院子里埋下好几坛酒。
“只等禛哥有一日前来,放下心中种种,能与我真的喝个不复明日、堕忘天地……”
赵逐川坐在木舟边缘上,笑吟吟对赵应禛道。
一字一句与他心里所想半点无差。
“我真的期盼了好久!”
他想了想,大概以为会是一辈子那么久。
水波徘徊,雲藻乱斜,他们弃了船桨放在一边,小舟就自己误入藕花深处。
上船前,他们买了好些酒,盖子全部打开,堆在船头。
夏风缠绵,时有香气吹来,混了酒气的芙蕖清香,沉沉醉人。
赵应禛朝他笑,说那就不醉不归。
他们拿了瓷杯相敬,喝到后面手臂相错,腻歪亲吻,于那接天莲叶下换一杯交杯酒。
宽大碧云遮天蔽日,叶底游鱼动影,远远歌断花风,碎却笑语千叠。
赵应祾喝累了,半身躺在小舟里,长裤卷在脚腕,两条腿探入冰凉池水中。
恋恋青衫,如月沾湿,犹染熏香。
少年鬓发汗湿,长长解落,像是要睡着了一般侧头避开从叶隙里落下的光。
赵应禛一直望向他,目光一错不错,就这么继续一杯接一杯。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唤道,“逐川。”
满身困倦的少年眨一下眼,抬头瞧他,又笑出来,慢慢爬起身在晃荡的船只上走两步,走过去。
他腻腻歪歪地抱住男人的肩膀,对方也顺势揽住他的腰。
“醉了吗?”赵应禛慢慢将他的头发理顺。
赵逐川摇头,胆子渐肥,身子前倾,撅了嘴要抢一口对方杯里的琼液。
“还要喝……”
日光烈焰,团荷闪闪,渺渺湖光白。
几片花与叶上的珠水随之倾泻。
扑通——
一声过后,除却蛙鸣鱼跃,四周又陷入深深浅浅的静谧。
两人一头栽入池水。
莲塘水底是无声的,因为流淌之音亘古,留下的只有光影晕开的柔和。
粼粼点点,漂亮的波纹漾在爱人的皮肤上,像江水与夏的抚摸。
唯有一瞬可见,没有重量,只有他。
赵应禛抱着少年的腰浮出水面,手臂用力托举,让他坐回小舟边沿。
他们落了水,衣衫浸湿,清涟溪绿。
男人双手攀住木船,还留在池中。
赵应祾低头瞧他,发梢也在大滴大滴地落珠儿,一副狼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