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芳这才发觉珠木花虽画了个浓妆,一眼望去虽艳光四射,再细看下却是皮肤松弛,眼圈浮肿,眼角、唇边已现出了许多细纹,不禁道:“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是吗?”
珠木花笑弯了腰,指着自己道:“我可是呼沦王爷的妃子,科尔沁草原上可以呼风唤雨的呼沦王爷啊!怎么可能过得辛苦!”
“那就好。”尘芳良久方道:“如果你过得不如意,我想贺腾泉下有知,也会不开心的。”
“提他干吗,好扫兴。”珠木花收敛了笑意,又道:“不过,我既然死了丈夫,就得再找个。九阿哥以前和我可是有婚约的,这次我可是嫁定他了。”
尘芳淡漠道:“如今不比从前,满汉文化交融,父死子娶庶母、兄死弟娶嫂的习俗在宫廷中已是行不通的了。你若想再嫁,已是艰难,更何况是嫁给皇子。”
珠木花一顿,转而笑道:“纵是嫁不了,作个情人也无妨。”
尘芳皱眉看着她道:“你变了,变得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珠木花。”
“你又何尝不曾变?”珠木花道:“你也不是我在察哈尔认识的那个云珠了。我曾将你视为这世上最好的姐妹,想不到最后,竟然会为了个男人而翻脸。”
“那不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尘芳眼中一热,道:“那是贺腾啊!是自小对你呵护倍至,千依百顺的贺腾,是将我视为亲妹妹般,关心爱护的贺腾啊!”
“那又怎样?又不是我害死他的!”珠木花也高声嚷道:“他死了,我也难过了好一阵子。贺什哥哥从此就不理睬我了,你也总是躲着我,爷爷还狠心将我嫁给了呼沦那个老头。我欠他的,早就还清了!”
尘芳气得全身发抖,一巴掌甩过去,恨声道:“事到如今,你还死不悔改!”
珠木花捂着火烫的脸颊,恶狠狠地瞪着她道:“你敢打我!你竟敢打我!”说着跨上前,一把按住尘芳的肩膀,将她往塞湖中推去。
尘芳自然不比珠木花的力气,踉跄地向后退了两步,庆幸身子被湖边的白玉石栏挡住了,方未掉下去。
“你不该打我的,我最恨别人打我了!”珠木花的神情混乱,将她死命的往湖中按去,尘芳大半个身子已挂在石栏上,眼看就要掉进水中。
“你在干什么!”有人尖叫道:“你们看,有个蒙古女人在害人!”
珠木花的后襟被人一提,猛地向后摔去,只听那人道:“蒙古女人可真是野蛮!”
尘芳喘着大气,仰起头来,看到了胤祯的脸。那边胤祯见了她先是一愣,随即铁青着脸喊道:“九哥,快来看,是九嫂!她差点被这蒙古女人给杀了!”
那边正和沂歆说话的胤禟霎时黄了脸,跑过来上下打量着她,焦急地问道:“怎么了,你可有伤着!剑柔和绵凝呢?她们怎么让你一个人出来了?”
尘芳摆摆手,随即推开他,走到跌坐在地的珠木花面前,蹲下身,抚着她红肿的脸侧,柔声道:“可是打疼了?珠木花,你这是怎么了?你难道忘了,你给我取名时说的话吗?”
“你既在蒙古,我就给你娶个蒙古姑娘的名字,叫起来也顺口。就叫‘云珠’吧。从此以后,云珠就是珠木花的妹妹,珠木花就是云珠的姐姐。”当时,才十四岁的珠木花对尘芳笑道:“云珠可以相信珠木花,珠木花会保护云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珠木花也可以相信贺腾,贺腾会保护珠木花一辈子!”一旁的贺腾拍着胸膛,豪爽地道。
“那么贺什就来保护贺腾、珠木花和云珠,看放眼草原,还有谁敢欺负我们!”贺什看着三人也道。
贺什、贺腾将色彩斑斓的野花编织成花冠,戴在珠木花和尘芳的头上,四人嘻笑玩闹作一团。在一碧千里的草原上,白云的影子投在远处的山丘上,使山丘的颜色由浅绿变成了深绿,远处的湖泊上,数千只洁白的天鹅在湖中休憩戏水。蓝天,碧水,绿草的中的少男、少女们,伸展着双臂,希望能够肋下生出双翼,就此翱翔在天地间。
泪水自珠木花眼中滑落,在擦着厚重脂粉的脸上留下道触目的痕迹,但转眼看到尘芳眼中的怜悯之色,一把打开她的手,冷笑道:“我不需要别人可怜我。我不会善罢甘休的。总有一天,你们都会后悔,曾经如此对待我!”
是夜,康熙在塞湖北面山脚下的草原上举办夜筵,招待前来参加秋狝的各路满蒙藏回王公和大臣。空旷的场地中间,木材搭成支架,依次堆垒成垛,燃起了熊熊篝火。悠扬的马头琴拉起,歌手唱起了让人心醉的蒙古族歌曲,穿着艳丽服装的蒙古姑娘和小伙子们围绕着篝火载歌载舞。篝火映红了草原的夜空,也映红了人们的笑脸。
胤禟敬酒回来,见尘芳面无表情的盘坐在那,不禁道:“还在想白天的事啊?那女人,往后你可要提防着,今天可吓死我了。若不是看在她哥哥阔台郡王的面子上,我早就将她的一双手废了!”
尘芳道:“珠木花虽然和以前大不相同,但我决不相信她会真心伤害我。”见胤禟沉下脸,随即笑道:“好了,我不想就是了。”
胤禟方才笑道:“这才是乖!”说着,拧着她的脸蛋低语问:“我在围场呆了几日,你夜里可曾想我?”
尘芳脸一红,啐道:“又不正经了。你——”还没说完,突听得一阵喧闹,只见场中一位穿着火红衣裳的蒙古女子正在独舞。在三弦和扬琴的伴奏下,舞者两手各握两个酒盅,随着音乐的节奏,每一拍碰击一下盅子,击打出快、慢、碎、抖等声音。手在舞、腰在扭、眼跟手、脚步稳,舞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