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思四处看了看,对二蛋说:“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今夜里,你赶快收拾细软,明日一大早,咱俩逃出京城。”二蛋说:“好,小徒这就去收拾。唉,师傅,那个玉娘怎么处置?”王九思一拍脑门子:“你瞧瞧!你不说,我差点忘了。”
二蛋指着右厢房,王九思推开门进去,屋内黑古隆冬。王九思摸索着打着火镰,点亮灯盏。玉娘仍手脚被绑,昏睡在床上。王九思坐到床沿上,抚摸着玉娘的脸,眼眶中射出欲火。玉娘“噌”地跃起:“妖道,你想干吗?”王九思说:“美人儿,你让本真人惦记死了,来,让本真人亲亲你。”王九思迫不及待动手撕玉娘的衣衫,玉娘在他手臂上狠咬了一口。王九思恼羞成怒,一下子扑到玉娘身上。二蛋突然跑进来,惊慌失措喊道:“师傅!”王九思抬起头问:“怎么了?”二蛋说:“官兵把咱这院子包围了。”王九思大惊:“啊!还是被他们发现了。”说着腾地跳下坑。玉娘冲窗外喊:“来人哪!”王九思听到她的叫喊,一下子捂住她的嘴,抓起玉娘,朝墙角掷去。“嘭”的一声,玉娘的额头狠狠撞在墙上,顿时昏死过去。
大门被兵士撞开,数十名兵士一涌而入。
王九思从右厢房里跳出来,从二蛋手中接过一把剑,疯狂的挥舞、叫喊。舞罢,他喘着粗气停下。所有兵士举刀注视着他。王九思依然喘气,一兵士挥刀向他砍去。王篆高声说道:“不要杀死他,要活的!”王九思挥剑向王篆扑来,王篆稍一抬腿,便将王九思绊倒在地,摔了个嘴啃泥。众兵士一拥而上,将王九思捆了。
王篆吩咐:“把这院子彻底给我翻个个儿。”
第六章 龙宾上天(9)
众兵士散开,火把乱明。不久一兵士从右厢房跳出来,大喊:“王大人,这里躺着一个姑娘。”王篆闻讯,大踏步走进右厢房,一眼看见玉娘紧缩在墙角不省人事,额头上滴血不止。王篆惊叫:“玉娘。”他迅疾跑向玉娘,抓着玉娘的胳膊喊道:“玉娘,你醒醒!”玉娘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情景,不免一惊,王篆看着她说:“我是巡城御史王篆呀。”玉娘辨认了半天,终于大喊一声:“大人!”接着再次晕倒在地。王篆大喊:“来人,快去找郎中,另外,立即将王九思押送刑部大牢。”
第七章 幼帝登基(1)
夜已深,紫禁城内到处挂满了写有“奠”字的灯笼。张居正巡视到文华殿外,殿角的一只大灯笼在风中摇摆,突然,有一个“奠”字被风吹落,张居正伸手接住那张黑色的字,盯着出神时,王篆走到他身后喊道:“次辅大人,好消息!”张居正把“奠”字交给赶过来的小火者,问道:“什么好消息?”王篆道:“人被我们拿住了。”这的确是个让人振奋的好消息,张居正要再确认一下:“你是说那个妖道被你拿下了?”王篆点头,张居正拊掌道:“太好了!这人要是落到冯保和高阁老手中,他们便会利用王九思大做文章,扰乱朝纲,我们既然抢了先机,就一定要严守秘密,千万别走露风声。”王篆道:“卑职明白。大人,还有一个好消息。在王九思躲藏的那个地方,我们找到了玉娘。”
张居正的表情满是关切:“她怎么样?”
王篆摇摇头道:“很惨!她的手脚被捆的已经不能动弹,额头还流着血,被他们折磨得够呛啊。卑职已将她安顿在家里,请了郎中,正在为她医治。”
张居正真想立即跑去看她,但在这特殊时期,时局瞬息万变,他一步不能离开紫禁城。他只有叮嘱王篆,请好郎中,一定要治好她的病,不要落下什么残疾,另外找个人好好服侍玉娘,为她调养。末了,张居正眯着眼睛自语道:“我要让玉娘亲眼看到王九思被处死。”
宏孝殿已被布置成灵堂,正中间停着朱载垕巨大的楠木棺椁,四周垂下白色的挽幛,张贵领着原先在乾清宫值事的太监们在这里守灵。五更天气,天欲明未明,钟磬低沉,木鱼丁丁,一如和尚领着一群沙弥在殿内两厢大声念诵超度亡灵的经文。陈皇后、李贵妃、朱翊钧分别在棺椁前祭拜。吊唁完毕,陈皇后与李贵妃、朱翊钧等来到花厅休息,冯保也跟了进来。
陈皇后先开口说:“冯公公,你给内阁两位辅臣传旨,给先帝办理丧事的同时,也要考虑太子登基的事宜。”
冯保应了一声,却陈她道:“奴才听说,内阁为了太子登基一事,高拱与张居正两人发生了争执。张居正与皇后娘娘想的一样,提出要立即办理太子爷登基事宜,但高拱借口料理先帝丧事,太子登基的事,他说要缓一缓。”
两位后妃顿时瞪圆了眼睛看着冯保,冯保不慌不忙地看了她们一眼,继续禀道:“还有,昨天,高拱听说先帝将要大行,立刻就派刑部员外郎秦雍西前往王九思府捉拿那妖道,老奴也派东厂番役前往缉捕,结果,两队人马都扑了空。那妖道看到风向不对,已开溜了。奴才已在京城布下天罗地网,这妖道迟早会被缉拿归案。”
李贵妃点头道:“好,这个妖道,一定将他千刀万剐。高拱捉拿王九思,总还算是忠臣之举吧。”
冯保却说:“启禀贵妃娘娘,依奴才看,其实不然,高拱这么做是另有图谋。”
李贵妃猛地抬眼看着他,道:“你说说看。”
冯保在心里早打好了稿子,因此垂首却音调高亢地说:“高拱那只老狐狸!先帝在时,他跟孟冲一个鼻孔出气,先是把奴儿花花弄进内宫,然后又弄来了那妖道,蛊惑皇上;如今先帝大行,他怕皇后和贵妃娘娘怪罪,故又先下手为强,想在皇后和贵妃娘娘面前当个大好人。”
天蒙蒙亮,京城各大衙门官员都身穿孝服来到午门前广场,在内阁首辅高拱、次辅张居正的率领下,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众官员对着乾清宫方向三拜九叩,行大奠之礼。
文华殿内,一身絰服的朱翊钧在冯保的搀扶下坐上御榻,因为个子太小,他两脚够不着地,只能悬空着。冯保站在他的旁边。御榻之下站满了大臣。站在御榻之侧的高拱闪身出列奏道:“启禀皇太子,五日前,礼部尚书吕调阳写了一份《劝进仪注》,希望皇太子节哀保重,早登帝位,万望皇太子以社稷为重,答应臣等所请。”朱翊钧一脸惊恐,不知如何作答,用乞求的眼光看着冯保。冯保指了指袖笼。朱翊钧这才从袖笼里掏出一张纸条念道:“览所进笺,具见卿等忧国至意,顾于哀痛之切,维统之事,岂忍遽闻,所请不准。”高拱:“启禀皇太子,这是老臣率内阁、五府、六部等大臣第三次劝进,礼部另议一份《登基仪注》,请皇太子过目。”孙海接过递给朱翊钧,朱翊钧紧张地翻看,两只手微微抖动。高拱看到这一动作,微微摇摇头道:“皇太子,皇位不可久虚,切望皇太子以天下苍生为重,允臣所请,早登大典。”
高拱说毕,伏身跪了下去,所有大臣一起跪下。朱翊钧放下《登基仪注》,又从袖笼里摸出另外一张纸条,念道:“卿等合词陈请;至再至三,已悉忠恳。天位至重,诚难久虚,况遗命在躬,不敢固逊,勉从所请。”跪在地上的高拱叩头道:“谢皇太子。”众大臣也跟着说:“谢皇太子。”朱翊钧抬抬手道:“众卿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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