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树敌太多。”四皇子说。
是啊,陆国舅贪婪而吝啬,许多人当面奉承他,转过身来却十分鄙薄这位“承恩侯”。
承恩承恩,可不是靠女子裙带,靠承恩才登高位的吗?
这些人,朝官也好,勋贵也好。要么是自己有本事,要么是祖宗有本事,挣下一份儿家业。到了陆家,人家是妹子有本事,给哥哥挣下爵位家业。
“现在看着很热闹,但是……”四皇子轻声说:“陆家没那么容易板倒的。”
潮生转头看他。
“承恩侯,是父皇封的。”
由皇帝所封,也只能由皇帝褫夺。
承恩……
潮生点了点头。
他的平静,也让潮生平静下来。
日子如常的过着,照料一家人饮食起居,打理王府上上下下的内务。心里一静,病似乎也好得快些了。
四皇子这些日子仿佛没事可做一样,一直陪着潮生,陪着儿子。潮生一病,许多事情难免耽搁。四皇子捧起潮生的帐本来,一样一样看得很仔细。说起来,自家有多少钱,庄子上有多少地,府库里有什么东西,四皇子大致心里是有数的,但具体到每一样,他就不那么清楚了。潮生的帐本记得非常清楚,按分类来的,玉器、,字画绸缎……后来还标着这东西的来历以及价值几许。这库是每个月都要盘一回的,每个库必然有两个人负责,还有单一个人负责监察,职责交插。
“真不错。”他点头嘉许:“这可很难出错了。”
“管家里自然可以这么管。”潮生说:“人就这么多,东西也就这么多,日子一长不用看帐本都背下来了,府里每个人我都能叫出名字。可要是放在外头就不成了,人多,事也多……”
“但是办法是好的。”四皇子眼光精准:“只要有一套规法在那里,放到别处去一样有用。”
“其实办法也不算是好办法。”潮生说:“可再好的办法,也要人哪。”
再好的办法,执行的人不得力,甚至给你来个以法害民,你能怎么办?
就象前朝几次变法,为什么都越变越糟?最后变法派一败涂地。那些变法不全是坏的,有很多是很好的,可是再好的法也要人去执行——
问题就出在这里。
四皇子放下帐本,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潮生的手盖在他的手背上:“慢慢来,不用急的。”
“是啊。”
这一次对陆家的围攻越演越烈,眼看火就要烧到承恩侯长子身上时,嘎然而止了。
承恩侯遇刺了。
当然,他没有死,只是伤得也不轻。陆皇后在皇帝面前痛哭流涕,而且皇帝当天晚上留在了椒房殿——第二天还派人去承恩侯府上探视,还有赏赐。
这是一个很清晰的风标。
朝中那些鼓噪的人象是被一只手掐住了脖子,集体失声了。
陆皇后太清楚皇帝的底线在哪里了。
事实上,后来四皇子对潮生总结这件事。从一开始,他们的时机挑的就不对。
六皇子刚去世还不到一年,皇帝心中还念着这个儿子。
这是可以说的理由,还有不能说的理由。
这些贪赃受贿弄权的事,还不足以板倒陆家。
皇帝以前真的对这些事一无所知吗?肯定不是的,所以要板倒陆家只靠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一片扰攘中,六皇子妃——该生了。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潮生想,她应该会“生”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