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对峙是因为抗战爆发才结束的,以他的经验看来,北伐成功后,蒋介石便要消灭异己,现在,抗战大功告成,蒋介石很可能又要下手消灭地方势力了。他和白崇禧是国民党内有名的反蒋实力派,抗战八年,桂系的势力由广西延伸到安徽,白崇禧身为副总参谋长,在统帅部调度指挥全国军事,他则坐镇前方,打了台儿庄之战,名震中外,对此,老蒋不得不时刻提防着。无奈八年抗战,年年用兵,蒋介石为了抗战也不得不重用李、白等一大批曾经反对过他的人。“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李宗仁对此不得不防。再者,抗战八年,共产党深入敌后,滋生蔓长,拥有几十万武装部队和大片根据地,现在的共产党早已不同于北伐时代了,那时节,他和蒋介石一声“清党”令下,成千上万人头落地,短短几天时间,便杀得他们懵头转向,落荒而逃,抗战胜利后,国、共之间的冲突将无法避免,斯时鹿死谁手尚难逆料。李宗仁在沉思着,耳畔不断震响的欢庆胜利的鞭炮声,仿佛是响彻中华大地的枪炮声,共产党与国民党在厮杀,蒋介石与李宗仁、白崇禧在火并……
“德公,您也来跳跳舞吧!”参谋长王鸿韶引着机要处的一位俊俏的女译电员来到李宗仁面前。
李宗仁摇了摇头,脸上毫无表情,王参谋长见时已夜阑,想必李宗仁疲倦了,于是便命部属们向李宗仁告辞而散。李宗仁却把秘书主任黄雪邨叫到办公室来,吩咐道:
“你以我的名义,给蒋委员长拍份电报。”
黄雪邨马上抽出钢笔,掏出小本子,看着李宗仁道:
“请德公指示纲要。”
“首先,向蒋委员长致敬,致以领导抗战赢得胜利的祝贺。”李宗仁在办公室里踱着步、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托着下巴,慢慢地说道。
黄雪邨在小本子上迅速地记录着。
“宗仁追随委座完成国民革命北伐大业后,现在又在委座的领导之下,取得了抗战的胜利。”李宗仁字斟句酌地说着,“然宗仁在前方担任方面军事统帅八年之久,心力交瘁,请求予以名义出国考察,藉资休养;至于战后对共党问题以及如何实现国家军事与政治之统一问题,中央自能妥善处理,庶不至战乱再作,重陷斯民于水火之中……”
黄雪邨听了大吃一惊,忙说道:“主任坐镇前方抗战八年,有功于国,有德于民,战后国家重建需人,中央是不会允主任遮萌退志的!”
李宗仁淡淡一笑,说道:“蒋委员长身为最高统帅,抗战这笔总账,在功劳簿上一定又记在他的户头上了。我和他相处多年,深知在患难时期还可以勉强相处,说到共安乐就难乎其难了。我不如趁此机会,出国考察,好好休息,至于将来如何,看形势变化情况再说。”
黄雪邨到底是李宗仁的心腹之人,他眨了眨眼睛,马上便领会了李宗仁给蒋介石这个电报的真正意图,这是李对蒋斗争的一种策略。李宗仁以退为进,企图以出国考察为要挟,摸一摸战后老蒋的底牌。黄雪邨看得明白,却装得胡涂,笑道:
“主任要出国的话,可得把我也带上啊!”
“嘿嘿!”李宗仁发出几声干笑,没再说什么。
电报发出三天后,日本正式宣布投降了。街上又是一阵阵鞭炮声响,学校的师生们拥上街头游行祝捷。李宗仁案头的电话机也欢快地跟着响了起来。
“德邻兄,你好!”电话机把蒋介石那浓重的奉化口音由重庆输送过千山万水,直达汉中行营李宗仁的耳畔,蒋介石也掩饰不住自己那兴奋和激动的声音。
“委座,你好!”李宗仁声调平静,他估计蒋介石此时打来长途电话,必和那封电报有关。
“嗯,这个,你的电报我早就收到了。”蒋介石用充满情感的声音说道:“这八年,你辛苦啦!”
“委座领导抗战,劳苦功高!”李宗仁也敷衍了一句。
“这个,战后建国的任务重大。这个,国家遭遇严重破坏之后的重建工作,还需付出极大的努力,因此你还要出任艰巨,出国休养,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将来可以放手的那一天,嗯嗯,我们兄弟再一道下来休息……”蒋介石在电话中与李宗仁称兄道弟,叙起手足之情,“德邻弟,汉中行营乃是抗战的组织机构,胜利了,这机构便要撤销了,至于将来你的出处问题,中央方面正在研究之中,请你放心好了。总之,成后建国,任重道远,你还得象北伐和抗战一样,助为兄一臂之力啊!”
半个月后,白崇禧由重庆打电话来告诉李宗仁,中央已决定要李到北平担任总领华北的行辕主任。白崇禧在电话中喜滋滋地说道:
“德公,北伐时我们在北平坐不住,这回可要坐稳啊!”
“怎样才能坐得稳呢?”李宗仁一听蒋介石决定派他到北平去总领华北五省、三市的党政军,心里自然兴奋,忙向白崇禧问计道。
“当年我们坐不住是因为东北问题没有解决。”白祟禧只一句话便把问题点清楚了。
“噢!”李宗仁点了点头,心中豁然开朗,因怕电话受到监听,不敢多说,只讲了一句:“这个问题,我要向委员长提出。”便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蒋介石亲自打电话来征询李宗仁对出任北平行营主任的意见,李宗仁欣然受命,并关切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