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白见他使出这般阵法,也凝了心神,起手诀,镇住了丝线。
两人斗起法来,相持不下。漫天大雨也被法力所慑,未敢在那二人身上落下一滴半点。
端坐在高台上的睚眦见此情状,手捻起一颗砗磲珠子,轻轻一弹。一瞬间,一只精怪现形。此怪状如大鳄,生得狰狞,躯干之上竟是百孔千疮,露出白骨森森。精怪形定,便猛冲向张惟而去。
张惟此刻自是无法□应付,他身侧的两名道童迎上前去,手中各持了一杆长幡,刺向那丑陋精怪。
却不想,这精怪生得粗莽,行动却甚为灵巧。它轻松避开那两杆长幡,摆尾一扫。那两名童子躲闪不及,身子被那劲力划开。说来也奇怪,这般重伤之下,那两名童子却滴血未流。但见红光一闪,童子化作两片符咒,飘然落地。
那精怪一击得手,也不停留,直冲向了张惟而去。张惟见状,急退一步,起手阻挡。却不想乱了道坛,法力反冲,一时间激起气血,迫得他停下咒法来。
徐秀白轻蔑一笑,手指一握,道:“天罡绞杀!”
周遭丝线立刻聚拢,往张惟身上缠去。张惟急急提笔,凭空画了几笔。只见无数红色丝线出现,缠住那“网元天纲”,阻了绞杀之势。红丝结网,又成盾墙,挡住了那丑陋精怪。
张惟稳住气息,道:“太上圣盟也不过如此,只会些下九流的招数。”
徐秀白不恼反笑,道:“先前你布坛暗算,更以宋军围攻,叫作设计布局。我们不过以一只精怪偷袭你,就是下九流?修道之人所思所想,果然非同一般。”
“这些人本就是伪善君子,弟弟何须与他计较,杀了便是。”睚眦开口,冷冷道。
听他们语气轻蔑,言语之间尽是讥嘲。张惟皱眉,也不愿多做反驳,一心做法。
徐秀白转过身去,望着高台上的睚眦,不满道:“少跟我称兄道弟。今生我只得一个妹妹,高攀不起。”
睚眦垂眸,不再多言。
徐秀白冷哼一声,转身望向张惟,正要出杀招。忽然,地上丝线轻动,引他注意。
“还有帮手,想得挺周到的么。”徐秀白冷嘲一句,顺那丝线望去。
但见不远之处,雨幕之后,赫然站着一个少年。他一身衣衫朴素,眉目身形也无出奇之处。只那双眸子,凛然有光,不可逼视。
张惟见那少年,微微惊讶,道:“褚闰生?”
来者,正是褚闰生。他含笑,抱拳行礼,道:“弟子见过张高功。”他言罢,又望向了徐秀白,尊了一声,“徐大哥。”
徐秀白自然是认得褚闰生的。只是此刻,他直觉得有什么不同,却又说不上来。
忽然,那状似大鳄的精怪大吼一声,转了朝向,直扑褚闰生而去。
褚闰生却是不惊不忙,他提劲,脚踏禹步,纵身而起,越过那精怪,落在了张惟的身前。
张惟亦有惊讶,正要询问,却又听徐秀白开口,道:
“小兄弟,你以为凭你就能扭转局势么?”
褚闰生含笑,摇了摇头。他的目光从徐秀白肩头越过,落在了睚眦身上。果然,与他昨夜梦占所见一般无二。也是这三人,也是这般斗法。张惟自然是要救的,只是,以他现在之力出手,怕是惹人生疑。幸好,他早有准备。
他正想时,那精怪又嚎叫着,攻了过来。他淡淡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铃,向上一抛。
铃音清响,幽幽回荡。刹那之间,天空中雷声大作,闪电交织。一道霹雳轰天而下,正击中那精怪。只听一声凄厉嘶吼,精怪在雷光中化作尘埃,消失无踪。
盘踞的阴云被霹雳划破,露出了一隅湛蓝的天空来。一名少女自那青天之中降下,衣衫随风飞扬,周身祥光笼罩。她掌中托着一紫一青两颗宝珠,环绕电光隐隐。这少女,自然是雷将商千华无疑。
徐秀白见她,面露惊愕之色。
褚闰生作揖,道:“弟子无故唤仙子前来,实乃不得已而为之,还望仙子海涵。”
商千华垂眸,看了看地上的情势,便明白了几分。她朗声开口,道:“当日我赠铃于你,是为擒地仙何彩绫。你今日唤我,虽是违了约定。但妖魔为恶,祸害众生,倒也是于情于理。”
她说罢,望向了徐秀白,叹道:“你平日杀生济世,已入偏门。如今还与妖魔为伍……难道,你心中当真再无修仙之念?”
“商千华,同样的话要我说几次?”徐秀白道。
商千华摇了摇头,目光在睚眦身上落定。忽然,她朗声开口:“本方水官何在?”
那声音出口,竟是恢弘无比。如雷声一般,层层铺远,响彻四周。
片刻之后,只见一名中年男子现于众人之前,一身玄袍,腰缠红缨。他对着商千华深深一拜,道:“小仙来迟,还望雷将仙子恕罪。”
“妖邪作法,私布云雨。尔乃一方水官,何以纵容?”商千华问道。
那水官面露难色,看了睚眦一眼,怯怯道:“仙子容禀。这作法之人,乃是西海龙王二太子。龙乃麟兽之长,小仙身为水族,不敢造次。”
“西海龙王二太子早已亡故,此处不过是精魂一只,有何可惧。”商千华道,“念你法力低微,便不追究了。你且收了云雨。”
水官闻言,又是深深一拜。他腾身而起,化出真身。原来是一条漆黑蛟龙。蛟龙于云中穿梭翻腾,不过片刻功夫,云雨尽消,落下了一整片阳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