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秀白的客房早已被网元天纲毁坏,池玄便扶着他到了自己房中。
徐秀白在榻上坐下,这才开了口,沙哑道:“多谢……”
“不必。”池玄平淡应道。
徐秀白笑容勉强,稍作沉默,问道:“……我师傅现在何处?”
“后院花厅。同陈高功和尤高功的尸体放在一起。”池玄回答。
听到“尸体”一词,徐秀白眉头一皱,隐有痛楚。他的身子轻颤,双手紧握,似在强压悲痛。他沉默片刻,努力想站起身来。
池玄见状,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你的神魂方才复原,不宜行动。凝神调息为上。”
“我要见她……”徐秀白凄声,如是道。
“不迟这一时半刻。”
徐秀白摇头,“七日之后,散去一魄,我就救不了她了!”
池玄听得此话,微微惊讶,转头忘了绛云一眼。
绛云忙道:“对。要快点救她才行,我可以帮忙追魂,还能飞去聚窟洲拿返魂香!”
池玄生了些许无奈,道:“她的魂魄被拘在幻火金轮之内,你如何追得?”
绛云愣了愣,恍然大悟。“呃,对不起……我……我忘了……”她带着歉意,小声对徐秀白道。
徐秀白已是惊愕万分。他怔忡片刻,皱眉道:“那小子拘了我师傅的魂魄?为什么?”
池玄欲言又止,终是摇了摇头,不作应答。
绛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满心愧疚,先前的难受抑郁之情复又涌上心头。她低下头,捏着衣角,不再开口。
“为什么……”徐秀白皱眉自问,“难道他不是被迫动手,而是早有预谋?”
“你说的‘被迫动手’是什么意思?”池玄忽然开口,问道。
徐秀白眉头紧锁。痛定思痛,又是何等凄苦。他沉声,诉道:“那时,睚眦为了逃避地府追缉,附魂在我师傅身上。师傅神识被吞,阳气亦被耗尽,自知无救,便凭最后一丝清明,命我……命我杀了她……”他的声音滞涩,几不成声,“我下不了手,那小子却……我还以为,他是情势所逼……”
“你说的是真的?”绛云听得这番话,不禁开口,追问了一句。
徐秀白点了点头。
绛云当即展了笑容,“我就知道,闰生哥哥不会随便杀人的!”
“可他为什么要拘我师傅魂魄?”
徐秀白这一问,又让绛云的神色黯淡下来。
“多想无益。我助你调息,稍后去看看尸体便是。”池玄适时开口,打断那二人的纠结。
徐秀白再不多言,闭目调息,不在话下。
待到日暮时分,徐秀白神魂已趋安稳,真气亦平定无恙。三人便一齐出了房门,往花厅去。一路上遇见的上清弟子,无不侧目而视,避让而行,不知是憎是畏。但绛云和池玄二人却全不在意,安然自若。
行馆的后院植着一片花木,三间花厅并排,本是用作筵席歌舞之所。如今虽置着尸体,却也没有布置黑布白纱,更无冥纸香烛。花厅内外,更不见一人守灵护卫。幽暗凄冷之气,自厅内缓缓流出,让人不寒而栗。
绛云走在最前,跨进花厅时不禁打了个寒战。她莫名地一阵心慌,急急退出了门外,站到了池玄身旁。
池玄和徐秀白亦觉异样,对望了一眼,正要进厅。忽然,厅中走出二人来。看到那二人,众人脸色皆变。
那二人,一个是清丽女子。披肩银发,素净青衣,一双凤目,顾盼生辉。另一个是英挺男子,一身红衣夺目,举止温柔,笑意亲和。绛云不禁惊呼了一声,这二人她也认得,正是不久前身死的陈无素和尤从之。
正当众人惊讶之时,尤从之开口,道:“池玄,你还是老样子呀。你我虽是同辈,但我已位任高功,怎么说你也该先尊我一声吧?”
池玄蹙眉,也不多言,起手就是一掌,击向了尤从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