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守本他们走到屋子门口,用手电筒一照,人们慌张地挤藏到门后和屋角上去。
“老乡!这是干什么呀?”
“是我们!不是反动派!”
“把灯点起来吧!”
人们这才有些明白,原来不是灾难的降临。
“是八路吗?”一位老大爷问道。
“是八路的弟弟新四!”①①人们简称“八路军”为“八路”,“新四军”为“新四”。
秦守本大声地说。
“要点灯吗?离这里不远啦!”老大爷担心地说。
“有多远啦?”
“二、三十里,大炮够得着哩。”
“大炮有眼睛,也看不到这样远!”
“下晚有一炮就打到庄子后面,一条牛给打死了。”
老大爷终于从筐篓里摸出了油灯,点亮起来。
居民们暂时地解除了恐惧,但同时又感觉到战争的更加逼近。战士们看到居民准备逃难的惊惶现象,也就觉得自己已经到达了战地,置身在战斗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恰恰有几颗炮弹飞落到附近,轰然爆响起来。老大爷连忙去吹灭灯火,战士们阻止了他。
“不要怕!这是瞎眼炮!”
“要跟他们打吗?”老大爷问道。
“来了,不打干什么呀!”王茂生说。
老大爷听不懂王茂生的海门话,疑问着。安兆丰拍拍手里的枪,学着山东话大声地说:“咱们来,就是跟他们干的!不要跑!”
外边传来嘈杂的和哭泣的声音,战士们跑了出去。
一群从北面来的难民,牵着牛、羊,背着孩子,妇女们和孩子们哭泣着,一个扶着棍子的老太太骂着说:“当炮子的,遭天雷打的!……都是些强盗、畜牲!”
有一个五十来岁的人,躺在一块门板上,头上裹着层层的布,血,浸透到布外面来。老太太和两个女孩子,坐在旁边涕交流地痛哭着。
队伍移让出一间屋子,给受伤的和难民们安身。
从这批难民的口里了解到,敌人正在砍伐树木,拆毁房屋,构筑工事,同时拉牛、宰猪,翻箱、倒罐地进行抢劫。这个受了伤的人,挨了国民党匪军的殴打。
“唉!”张德来叹了一口气。
“马上就打仗了!还叹气!连叶玉明那笔帐,也要记到蒋介石头上!”秦守本气愤地说。
张德来对秦守本的说话不大同意,他望着秦守本,冷冷地说:“叶玉明是演习死的。”
我同意班长的意见。要是蒋介石不向解放区进攻,我们还不会参军哩!不参军还会到虎头崮演习?我们演习,为的要跟反动派打仗。归根到底,蒋介石不进攻,不逼我们下山东,叶玉明就不会死!“王茂生有些激动地说。
“我也同意!”夏春生、安兆丰、周凤山同声地说。
秦守本对王茂生给他的支持,把他的意见作了有力的申说,心里很是满意,但又感到有些惊异。他向王茂生和所有的人瞥了一眼,从余仲和的手里拿过半截香烟来,眨着眼睛吸着。
王茂生从那天晚上,在雁翅峰和秦守本谈心以后,忧郁的心情便发生了变化。今天临出发的时候,指导员罗光和他谈了一次话,把他的党籍已经转来的事告诉了他,使他兴奋得一路上精神抖擞,替张德来背了二十多里路的枪,在一个山崖上,折了一根很粗壮的小树干,给肿脚的张华峰当手杖用。
起来,饥寒交迫的奴隶,起来,全世界受苦的人!
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斗争!
……
夜深。
秦守本在经过连部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发出来的低沉的《国际歌》声。连部的门关着,眼睛巴着门缝望望,里面挤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