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弯下腰在抽屉里翻找文件,“不在学校教室里谈私事,汤姆,你忘啦?”
他走到桌子边,用手撑住桌面,头伸向她:“克莱尔,我不想这种分居。”
她抽出一分文件,关上金属抽屉。两个学生进来了,一边说,一边笑。她把椅子向后转过去。
“不在这里说,汤姆。”她平静地劝他:“现在不说。”
他慢慢直起腰,气得脸青面黑,感到自己真不该来这一趟。没有一个男人在工作期间,在中年时间受得了这份气。
“我想回家去。”他低声恳求,以免学生听见。
“我会让温斯一定能拿到船浆。”她说,不再搭理他,好象一个老教师,拿起信号铃摇动,准备开始上课一样。
他毫无办法,只好转身,在涌进来的学生中挤出去。
第十三章
当天,流言在橄榄球队的更衣室内迅速传播:“伽德纳先生在闹离婚。”
肯特·艾仁斯是从一个叫布鲁斯·阿伯纳西的男孩子那里听到的。据肯特所知,他还不是罗比的朋友,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肯特找到杰夫·莫尔豪斯,问他知不知道这事。
“是的,罗比的爸爸已搬出去住了。”
“他们要离婚?”
“罗比说不知道。他说因为他爸爸跟另一个女人有染,他妈妈将他赶出了家门。”
不!肯特真想大声喊叫。不,不是这回事,这一家子完全搞错了。
当他从这消息引起的第一波震惊中回过神来,另一个炸弹又在他脑中炸开,如果消息是真的,那另一个女人就应是他的妈妈。想到这里,他简直要瘫下去。
在这个混乱时刻,他意识到自己应当站出来,维护伽德纳的家庭,让它成为一种理想状态。那是他的半个家,要维护它的价值。这是一个由四人组成的社会单元,要让它在现代社会中常见的背叛行为中生存下来,保持完整,仍然相亲相爱。他们以前看起来是多么牢不可破啊。即使他,肯特,也非常羡慕切尔茜有个好的爸爸,他从未想过要从她手中夺走他。如果他母亲有这种打算,那还有什么值得他尊敬她?
他跌坐在长凳上,衣服仅穿了一半,全身颤抖,抓着膝盖,与自己波动的情绪对抗着。更衣室内到处都在议论这事,却突然静了下来。他抬头一看,罗比·伽德纳进来了。没一个人与他招呼,沉静得令人敬畏,似乎充满了那些流言蜚语的余音。这些流言已私下传播、议论了一整天。
伽德纳看了眼艾仁斯,艾仁斯也坚定地回望他一眼。
伽德纳向自己的储物柜走去。
但他的步伐似乎变了样,精神状态不再强壮。当他走过那些沉默的队友身旁时,他们的眼光追随着他,有些充满怜悯,有些充满疑问。他有点尴尬地打开衣柜,把印字夹克衫挂起来,开始换衣服,不再象平常一样与人说笑。
肯特压住自己想站起来走向罗比说“我很抱歉!”的强烈欲望。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些都是因他肯特而起的,但起因却是另外两人的行为,不由他的意愿决定,他也没有任何过错。他被生下来了,就是这么回事。但现在好象是他的母亲和伽德纳先生又搞到一起了,在罗比和切尔茜父母之间插进一把楔子。
肯特在这一串事实中间有着罪恶的感觉。
球队队员们继续换衣服、关柜门、上锁,然后一个个走向球场。门板的响声逐渐消失,罗比通常是走在前面领头,今天却落在最后。
肯特转身向油漆长凳望去,罗比脸朝打开的柜门,正把运动衫往头上套。
肯特向他走去……站在他背后,头盔拿在手中。
“嘿,伽德纳?”他说。
罗比转过身来,两人面对面站着。手穿着红白运动服,双腿笔直,手拿头盔,夹板,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样摆脱在这么短的一段时间内,他们之间形成的感情泥潭。
教练从办公室出来,要张嘴命令他们快走,但又改变主意,留下他俩独自呆在一起,自己走开,穿的夹板鞋在水泥地上嘀克嘀克地响着。两个孩子沉默着,只能听到另一头墙上的淋浴喷头滴下的水滴声。
他们站在长凳两边,不同的仅是出生的先后。肯特期待着罗比会给他轻蔑的,责骂的脸色,然而看到的却只有伤心欲绝。
“我听说了你爸爸妈妈的事,”肯特说:“我很抱歉!”
“是的。”罗比收紧下巴,使眼睛朝下,尽力使眼泪不流出来。但肯特清楚知道,他自己的眼睛也是潮乎乎的。
他跨过凳子,第一次,接触异母兄长的肩头……一次非同寻常,捉摸不定的接触。
“我真的抱歉,我是真心的!”他非常诚恳友善地说。
罗比只是盯着长凳,不抬头。
肯特放下手,转身向门口走去,留下异母兄长单独呆一会。
训练后回到家,肯特对他妈妈的脾气比有记忆以来,任何时候都更加火爆,当他冲进屋里时,她从地下室捧着一迭折好的毛巾走上楼来。
“我想和你谈一下,妈妈。”他咆哮着说。
“好的,你的招呼声不错!”
“你和伽德纳先生又干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