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事情好像平定了,具体我也不知道,我看到荣王殿下回来我也就走了。”阑珊定神,“江大哥快回去睡吧,你别着凉。明儿还要起早呢。”她说了这声,自己反而打了个喷嚏。
江为功笑道:“我没那么娇贵,倒是你,不会着凉了吧?”
阑珊揉了揉鼻子:“不至于的。”
江为功又问要不要弄点热水洗脚,阑珊之前回来已经先洗过了,当下各自安歇。
次日早上阑珊起身,果然有些头重脚轻,她心想果然是着凉了,可一想到温益卿也在,自己若不出现,他当然更要觉着她偷奸使滑了。
早上喝了两碗热粥,整个人觉着好了些,江为功还问她怎么不吃点儿面条。阑珊自觉别的什么也吞不进去,若不是怕身子撑不住,热粥也不愿意喝。
吃早饭的时候,旁边有人说起昨晚上的哄闹,据说是荣王殿下指挥当地驻军拿下了不少海匪。
阑珊无心理会,只扭头跟江为功商议:“江大哥,今儿让我去海沿工地吧。”
江为功听她说话声音不对:“你这怎么好像是病了的腔调?”
“没有,大概是昨晚没睡好就这个声。”
江为功盯着她看了会儿,才道:“木料场那边也需要人,我本来想让你去那看着的,海沿上风还大,你去哪里吹半天能成吗?”
阑珊道:“不打紧,我自己会注意点的。”
江为功眼珠转动,突然笑道:“我知道了,你这么着急要去那,是不是因为那个……”他伸出双手,比出了一匹马撒动四蹄奔跑的样子,嘴里还“嘚嘚”的配音。
阑珊见他居然能把“驸马”两个字演绎的这般别致,苦中作乐地笑了起来:“给你看穿了,那少不得成全我了。省得我在他跟前晃悠,又得骂我。”
江为功左右为难,想了想终于说:“你去归去,自己小心点,要是受不住了就找地方待会儿,别总傻兮兮的站在风口里,上次我去了一个时辰,脸都给吹僵了,你的脸皮又嫩的很,别吹糙了。”
阑珊只管答应,到公事房跟原本去监工的同僚交接了,领了图纸跟公务簿子,带了两个副手就往海沿工地上去了。
点过了应用的板材,查看无误,又有两个督造来问水密隔舱的板材什么时候运来,以及关键的榫卯到底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阑珊一一答复了,等人都退去后,才稍微喘了口气,抬手试了试额头,好像更热了些。
一时没有人来找她,阑珊后退数步,正要找个地方靠会儿,目光所及,见前方的河堤上似乎有白色的人影闪烁,她起初以为是自己眼花,眯起眼睛细看,果然是几个身着白衣的影子。
旁边一名督造发现她在张望,便说道:“舒丞,那就是之前失足摔死的小顾的家人,听说是他姐姐,见天过来烧纸呢。”
旁边有个上了年纪的工人听见了,忍不住插嘴道:“那个孩子去的真真是可惜,这会儿是冬天,那河堤下面的海潮没涌上来,都堵在另一侧的深湾子里呢,要是春夏,那边的潮水就退了,这里满是海水,就算掉下去一时半会儿也是死不了的,唉,不是时候啊!”
阑珊想到那名无辜身亡的少年,心头仍是有些难过,眼睁睁看着妇人烧了纸,牵着个小孩子走开了,阑珊便也向着那边走去。
她本就有些不舒服,走了十数步,便俯身咳嗽上一会儿,终于挨着到了河堤上,见原地只有些烧残了的纸灰,正在随风飘扬。
阑珊沿着河堤走去,低头看,底下许多乱石丛生,不乏尖锐非常的,足有一丈多高,从这儿掉下去果然是很危险的。
此时风又大,吹的她有些站立不稳,只能蹲下身子又咳嗽了会儿。
她定了定神,重又站起身来,此刻她所站的位置,大概就是当日小顾掉下去的地方,隐隐地看到底下是烧残的纸灰跟一点残存的血渍。
阑珊长长地叹了口气,心头仿佛有一团火,从里到外地烧着,呼吸中都好像喷出火焰,她抬头看向远处,那是滚滚的海潮,不时奔上沙滩,带着白色的泡沫。
阑珊胧忪地看着这一幕,却有些像是自己昨晚上在厅上做的短暂的梦,只是那些排山倒海压着自己的木头却并没有……要是有就好了,省了多少事。
眼前的景物有些模糊,朦胧中仿佛海水里真的有许多木材涌上来,隐隐地又好像有人在叫自己。
阑珊揉了揉眼睛想看的更清楚一些,突然一阵晕眩。
正此刻又有一阵风呼啸而来,阑珊给风一兜,越发站立不稳,整个人断线纸鸢般往旁边摔落下去。
眼见要成为第二个小顾,却有一道人影闪电般掠了过来,人还没到已经探臂往前,手指碰到了阑珊腕子的瞬间,猛地握住,将她用力拉到了自己怀中!
阑珊狠狠地撞在来人胸口,一阵昏沉,她抬头看向这人,却对上一双充满了焦急,担心以及滚滚怒火的凤眸:“你想死吗!”他咬牙切齿地说。
阑珊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却知道这是谁:“殿下……我当然不想死。”
赵世禛把她抱高了些,低头在她额头上碰了碰,烫得吓人:“混账!烧的这样你跑出来干什么?!”
“别逼我……”阑珊躺在他的怀里,这种感觉很奇怪,有点踏实,又有些酸楚,她长长的叹了声:“殿下,你放过我吧,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