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二奶奶大怒,“这贱人,我娘家还不敢做这种事情呢,她倒比我还威风了!大哥明年任期就满了,如今一大家子哪个不是谨小慎微,谁还敢在外头找事!若是被上官知道了,还不晓得明年要被发配到什么地方去!多谢弟妹及时来告诉我,若不然我们都蒙在鼓里,倘若被知府大人知道了,今年的考评打个中下,我活剥了她的皮!”
贺二奶奶当着李氏的面,让丫鬟叫了骆姨娘过来,把两张契约书甩到她脸上,“好个面甜心毒的贱人,我平日纵容你,你倒得脸了!如今敢去抢人家的方子,明儿是不是就敢一包耗子药药死了我!”
骆姨娘吓得立刻跪了下来,把那两张契约书一看,立刻就明白了,忙跪着爬了过来,“二奶奶息怒,我再也不敢的!必定是有人挑唆了我阿爹,我这就回去让我阿爹毁了契约书,以后黄家卖黄家的,我家卖我家的,井水不犯河水!”
贺二奶奶哼了一声,“你可别做这个样子,一会儿你们二爷回来了,又说我伤了他的心肝肉!”
骆姨娘忙赔笑,“看奶奶说的,我算哪个牌面上的人,也配称爷的心肝肉,奶奶才是这屋里第一人!”
骆姨娘虽然得宠,但她一向懂规矩,并不在贺二奶奶面前耀武扬威,贺二奶奶这才容得下她。
李氏见贺二奶奶教导姨娘,忙自己先回去了。
贺二爷听说后,倒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他一向不操心家里事,觉得不过是一年百八十两银子的事情。
奈何贺二奶奶认真,“我的爷,你成日家油瓶子倒了都不扶,别说普通老百姓家,就算咱们家,百八十两银子也不是小事。这衙门里成天告状的,哪一件不是因为鸡毛蒜皮的事情。别说上百两银子,个铜钱都能要人命。若是被大哥知道了,爷就等着吃挂落吧!我把话带到了,剩下的就不关我的事了!”
贺二爷听的头皮发麻,忙让人去告诉骆掌柜,赶紧把契约书退给人家,再去赔礼道歉。
贺二爷怕被他大哥教训,又把骆姨娘叫过来训斥了一番,让她好生约束家人,莫要再生事!
贺二奶奶查看了李氏送来的礼,里面有一包茶叶,一匹绸缎,还有一根金钗。
贺二奶奶把东西都收下了,虽然骆姨娘懂规矩,但贺二奶奶也看得出她的野心,正蠢蠢欲动想生个儿子来跟自己打擂台。
借着这个由头,贺二奶奶狠狠辖制了骆姨娘一回。
韩敬博当时让黄茂林收回一半银子,黄茂林并没有收回去。果然,后来骆掌柜用强,李氏只能把礼备的更厚一些。
就这几样东西,黄茂林的二十两银子花了个精光。再加上来的时候给韩敬博夫妇备的礼,这一反一复,去了不少银子,但好歹把县里的生意保住了。
只要骆家不来闹,别的几家也不敢找事。
还没等黄茂林回平安镇,骆掌柜差人送来了那张契书,又奉上了五两银子作为赔礼。
黄茂林办完了事情就回家去了,等事情了结之后黄炎夏和叶氏等人才知道。
明朗听完之后心里很失落,县太爷一个拐弯抹角的亲戚,就能压着四叔的头去给贺二奶奶送礼。好在县太爷贺大人并不是那一味盘剥百姓的昏官,姐夫这才讨得一线生机。
明朗立刻警觉起来,四叔在县里任书吏,他在镇上做先生,叔侄二人看似一里一外互相拱卫,但实则力量非常薄弱。
如自己,只能在平安镇多得一份百姓的敬重。如四叔,在县里仍旧是如履薄冰,头上压着几座大山。
想要破这个局,叔侄二人必须再往前进一步。
明朗默默的喝着茶水,秋闱太难了,先生考了三次才考上,自己如今才十六岁,怕是还要再蛰伏一段时间。
荣定县城里,韩敬博一样坐在书房里沉默。他这样不入流的小吏,随便一个九品官都能碾死自己。一是因为自己不入流,二是因为韩家底蕴太薄。
像县里的几个大族,虽然后辈子弟并无几个有功名,历任县太爷都会亲自过去拜访。
可家族底蕴非一朝一夕能成,需要无数的子弟去拼杀。自己如今只是个秀才,勉强做了个书吏,除了个砖窑,并未为族人做什么实事,只是说出去好听一些罢了。
韩家子弟读书不多,明朗兄弟年纪又小,韩家在荣定县想出头,怕是任重而道远。
叶氏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后吓得心惊肉跳,“老天爷,这想多挣几个钱真是不容易。好在那姓骆的只是让茂林按了个手印,若是再心狠一些,把他打一顿也是白打!”
梅香沉默了一会儿,开口劝叶氏,“阿娘,家业都来得不容易,好在这次平安度过,以后也就好了。”
叶氏吐了一口气,“是啊,茂林能干,总不能因为前头可能有不顺利,就把他困死在平安镇不让他出去。”
黄炎夏知道后也十分后怕,并一再要求,以后黄茂林去县里送货一定要带着人一起。自己也可以,茂源也行,不拘是谁,实在不行花钱从族里雇个人也行。
为了安大家的心,黄茂林让梅香做了一桌酒席,把黄炎夏一家子和叶氏一家子都请了来,一起吃顿饭。
契约风波才过了没多久,方孝俊又要去参加院试了。
黄茂林原说陪他一起去,方孝俊坚决不从,“大哥成日家忙得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再说了我还去过一回省城。这回有我大哥陪着我,您不必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