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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府内,硕大的校场内,李元吉面目狰狞,张弓搭箭,瞄准着百步之外的猎物,正准备随时射出手中的利箭。他对面的猎物并不是虎豹狼兔,而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这些人身上披着各种动物的毛皮,扮作动物的模样。这就是李元吉每日必行的打猎了。
“殿下,陛下派了新的主簿,已经在银安殿上等候了。”这个时候,一个宦官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一丝畏惧之色,小心翼翼的说道。
“主簿?他来干什么?”李元吉顿时放下手中的弓箭,冷哼哼的说道:“哼,没看见孤正在打猎吗?让他等着。”
“这个?这个?”
“什么东西,还在这里罗嗦。”李元吉面色一变,手中的利箭破空而出,一声厉啸。瞬间就穿透那宦官的咽喉。恐怕那名宦官也没有想到,不过区区一件小事,就使的自己丧生在齐王的弓箭之下。只不过,看那旁边的侍卫、宦官一脸平静的模样,显然这种事情已经发生很多次了。
“哼,不过一个小小的主簿,居然也想让孤去见他,先晾他一晾。”李元吉嘴角露出一丝冷笑道。说着又朝周围众人瞪了一眼,吼道:“还不与孤准备好猎物。孤要打猎。”那些侍卫不敢怠慢,赶紧佯做打猎状,将那些披着动物皮毛的人群当做猎物一样,驱赶在一起。
那李元吉见状,不由的哈哈大笑,当下跨上他的白乌蹄在校场上飞奔起来,就在马上张弓搭箭,箭簇之声,在空中响起,每一声响起,就见一头“猎物”发出一声惨嚎声,倒地而亡,而骑在马上的李元吉发出一声声狂笑声。
“哼,这才有趣。”好半响,李元吉才尽了性。丢掉手中的黄杨大弓,哈哈大笑道:“走,去见见那个主簿长着什么样子。”
“是!”那些下人们哪里敢忤逆这位太岁,一行人感激朝银安殿而去。
银安殿内,岑文本毕恭毕敬的站在那里,面前正对着矮榻前的几案。面色冷峻,站在那里,好像一颗青松一般。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一动不动,规规矩矩,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但是心中却是在暗中盘算着如何应付那位号称京城太岁的齐王殿下。
“哟,你就是孤府上的主簿,叫什么来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冷哼之声,让岑文本不由的打了一个冷颤,赶紧拱手道:“臣江南岑文本见过齐王殿下。”
“对,对,你就是岑文本?”齐王李元吉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孤知道你是江南高门大族,来我齐王府是走了裴寂那个老东西的路子吧!”
“回殿下的话,臣与封德彝大人相识,受封大人指点,才去见了裴大人。”岑文本心中一动,想自己走裴寂的门路并没有多少人,但是这个齐王却是知道,由此可见,这个齐王恐怕并非表面上的那么简单。
“不错,你很老实。”李元吉端坐矮榻上,点了点头道:“孤还听说,你在裴寂那个老家伙面前说是来给他解决麻烦的。而这麻烦的对象正是秦王,对吧!”
“臣有罪,臣有罪。”岑文本心中大惊,当下赶紧跪了下来。俯首认罪。他也没有想到齐王居然藏的如此之深,来长安不过半年多的距离,手下的情报如此发达,连裴寂府上都有他的眼线,那万年县的事情?岑文本不由的有些紧张来。
“放心。你也是一个人才,能让裴寂那个老家伙瞬间能给你升了十阶的官,足够说明,你不是一个专门靠家族吃饭的主。只要你忠于孤,孤自然会给你要的东西的。”李元吉笑呵呵的说道。这个时候的他,丝毫没有刚才在校场上的残暴模样。
“臣遵命。”岑文本赶紧应道。
“过段时间,陛下恐怕要出征洛阳,消灭王世充,你认为孤有机会前去吗?”李元吉忽然问道。
“殿下愿不愿意,不当为臣。”岑文本双眼一亮,低着头恭敬的说道。
“那该问谁?”李元吉双目一动,嘴角露出一丝讥讽之色。心中却是暗自冷笑道:“看来此人不过如此而已。”
“当问太子。”岑文本好像没有听出来李元吉言语中的讥讽之色一样。仍然平静的说道。
“太子?”李元吉双眼一动,惊讶的望着岑文本,笑道:“有点意思,坐下说吧!”说着指了指一边的锦凳说道。
“谢殿下。”岑文本恭敬朝李元吉行了一礼,方坐在锦凳上,平静的说道:“如今的秦王府已经有了小朝廷之称呼,更为重要的是,大将军隐隐与秦王相互勾结在一起,已经对太子殿下的位置产生了威胁了。这个时候,太子殿下若是想保住他的太子之位,唯一的办法就是任用自己的人,大肆提拔。但是如今天下尚未平定,太子殿下若是想打击秦王殿下和大将军,唯一能做的就是军队了。若是有人能在军中建立威望,就算不能掌握军队,最起码能与秦王、大将军做到三足鼎立,就是太子殿下的胜利了。一方面殿下与太子殿下交好,而另一方面殿下文武兼备,是个难得的帅才,若是能领兵出征,必然能建立与秦王、大将军那样的功勋。到时候,就能在军中形成三足鼎立局面。这才是太子殿下所需要的。殿下就应该在这方面下功夫,想来,太子殿下必定会在陛下面前推举殿下为元帅,领军出征王世充。”
李元吉闻言点了点头,扫了岑文本一眼,道:“看你还有几分见识,就留在孤这里吧!孤有事的时候,自会招你前来。”
“臣遵命。”岑文本见状,不由的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个李元吉已经对自己有了一定的信任了,最起码也是接受自己了。
“你在长安可有住处?”李元吉双眼一眯吗,又问道。
“臣刚来长安,本有些积蓄,不过后来都……”岑文本脸上微微有些尴尬之色来。
“都送与裴寂那老儿了吧!这个老儿,就是好赌,家中有万贯家财,就是父皇宫中之物,也任他取之,还到处收受贿赂,这下连你的安家费都取了过去。”李元吉冷哼道:“回头,你在账房那里,去八百金来,你在长安买下一处房产,能靠近王府是最好。长安虽大,居家不易,省着点花。”到底是帝王之后,这个李元吉虽然生性残暴,但是也能懂得一些御下手段。也能将就恩威并用,只可惜,这种手段只能对付一般的人,这岑文本是何等人物,岂会被这些手段所打动。
“臣谢过殿下。”岑文本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朝李元吉行了一礼,如此方才退了下去。
那岑文本下去之后,在账房处领看八百金,然后通过长安县衙门,在齐王府边买了一处房宅,大概整个长安城都知道齐王不好惹,生性残暴,本在长安居之不易,地价一直居高不下,但是在齐王府边,地价却是出了名的便宜。岑文本不过花了两百金就买了一个大宅院,将一家人尽数搬了过来。从此,岑文本就安心在齐王府做他的主簿了。随着几次的接触,李元吉也发现这个岑文本确实是个人才,不但有出色的谋略,更为重要的是,为人对自己很是苛求,对王府之事也是恪尽职守,是一个合格的主簿。当下也对岑文本的态度也好了不少,渐渐的依之为心腹。更为重要的是,对待岑文本也不像对待其他人那样,非是打就是骂。这在齐王府中却是一个另类。一时间,岑文本的名声也逐渐在长安城响了起来,就是连李渊也好奇不已。后来得知是裴寂举荐的,心中大喜之下,又赏了裴寂许多财物,倒是让裴寂对岑文本另眼相看。
相对来说,卢照辞这段时间的日子并不好过,得到岑文本的指点,对卢照辞不爽的李元吉,这几日不断的参奏卢照辞,或是说卢照辞衣衫不整,或者参奏卢照辞不来早朝等等,虽然都是一些小事,但是却让卢照辞深感郁闷,但是李元吉却深为之乐,每次看这卢照辞被李渊训斥的模样,他就得意。
这日,李元吉又参奏卢照辞沉醉妇人之乐,不点验军备。为此,李渊趁机下旨罚卢照辞俸禄半年。
“大兄,你看见没有,都是那个岑文本干的好事情。亏你当初还送了三千金给他呢?没想到他居然走了裴寂那老狗的门路,成了齐王府的主簿了。哼,真是可耻。这厮不但不感谢大兄,还居然落井下石,背后使坏,早知道这样,当初杀了他就好了。”刚一下朝,就见岑文本备着马车,在宫外等候齐王。
“好了,不要说了。”卢照辞皱了皱眉头,淡淡的望着不远处的岑文本。双眼中闪烁出一丝内疚来。他当然知道在齐王的背后有岑文本的影子,他之所以这样,就是为了取信齐王。如今看他亲自迎接李元吉的模样,显然已经得到了李元吉的信任,但是为此也担下了不少的坏名声,这日后如何是好?看来,这无间道也是不好做的。
“哈哈,大将军,不知道你可还有余钱啊!半年的俸禄,恐怕也是不少的吧!”这个时候,卢照辞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嚣张的声音。正是李元吉的声音。
“哈哈,这点就不劳烦齐王殿下关心了。”卢照辞阴冷的望着岑文本,冷笑道:“齐王殿下可是得到一个好主簿啊!不过,长安城太大了,这位主簿刚刚入长安,恐怕不到二十天吧!小心哪天逛长安的时候,不知道回去的道路了。”言语之中,威胁之意很是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