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岸那只雌狮已经不见了踪影,也许今晚她和她的孩子又要挨饿了,也许她的孩子已经等不到明天,不过我一点都不同情她们,因为如果我遇到这样的事时,也没有人会同情我,当然,我也不屑于别人的同情。
我们把长颈鹿的最后一部分吃完,然后把无法吞咽的骨头留在岸边,这一次实在是吃得太饱了,到最后下咽都成了比较费劲的事,但我们还是一口一口地吃着,谁也不怕撑破了肚皮。
腆着肚子,我们回到山坡上的大树下休息,雷有些累了,巨大的长颈鹿让他耗费了太多的力气,但他没忘记自己的责任,支撑着精神又巡了遍场地,才在狮群外围找了个舒适的地方躺下来休息,现在狮群只有它一只雄狮,所有保卫领土的责任都由他一人承担,所以他会比以往辛苦双倍。
还没躺实落,一个诡异的身影猛地向雷扑来,快得让我们来不及反应,他已由上而下扑在雷的身上,亮出闪着寒光的利齿,雷毕竟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没有什么思考,在利齿还没落下的一瞬间,他转过身反手就是一掌,把那个大胆的家伙打得翻了几翻,掉到山坡的下面,摔了个满身尘土,狼狈不堪。
是栉尔,他四肢并用挣扎着站起来,嘴角流着血,看来是在被打出去的时候牙齿碰到了石头,他左上方的犬齿的牙尖崩断了一块,还好只是一小块。
雷半趴在原地有些轻蔑地看着他。
栉尔是要挑战雷的地位了吗?我们都站起来,紧张地关注着局势的发展,在刚才,我们还是一起对抗外敌,一起享受胜利成果的亲人,转眼就变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了。
但就像开始一样没有痕迹,这场莫名其妙的争斗竟然在无声无息中结束了。
栉尔没有再次进攻,他低着头绕着雷跑了个弯,竭力表现得就像刚才只是在玩闹而已,但我知道这次不一样,大家都知道,他露出的利齿和气势都是想置人于死地的,更别说他不是雷的孩子,从来就没有与雷玩闹过。
他是想杀死雷。
栉尔回到风的身边趴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心跳让每个人都感觉得到,他可能已经明白就算自己有了雄狮的表也没有雄狮的里,他还远远不能与雷抗衡,风看着他,若有所思,他也一定感觉到了什么,然后他看向我,希望作为母亲的我能给他一些指点,我没有回应他,而是把目光转到别处。
雷没有追究他的不敬,就像一个高傲的狮王不会和孩子吵架一般,但栉尔已经不是一个孩子了,我躺下来,暗暗算着栉尔的年纪,十七个月了,时间快到了。
。。
二十、母亲的选择
在这种时刻,我应该怎么办呢?我需要维护家族的平静安宁,最好的办法就是现在把栉尔赶走,让他出去寻找属于自己的世界,反正风也差不多该走了,他们可以组成一个小的团体,共同经历草原的考验。
但我想起了母亲,哥哥走时,母亲一直没有插手,任他与父亲争斗,任他饱尝失败,这是他的成人礼,就像瓜熟蒂落一样,时间到了本能自然会驱使他去做应该做的事,然后在失败中接受他的父亲给他们的最后一个教诲。
如果我现在插手,让他们失去体会这次考验的机会,不是拔苗助长吗?我不希望他们与雷争斗,也同样不希望他们因为失去了这样的经历而被残酷的自然规律所淘汰,这真是个难以两全的选择。
所以我只能向母亲一样,默默地看着发生的这一切,不作任何反应。
至于风,我也不打算再给他什么指点,他现在需要听从的是身体内部最真实的反应,我该教的都已经教了,现在已经没什么可给的了。
如临大敌地过了几天,栉尔反而平静了,再也没有过激的举动,我有些疑惑,栉尔与我以前经历过的那些雄狮有些不同,他有残酷的童年,因为不是雷的孩子,现在在家族里的地位也很微妙,他的表现很奇特,大多数时间都是温顺活泼的,但有时也会很沉默,他的眼神有时清澈如水,有时却阴鹫得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前段时间侥幸逃掉的猎豹家族又回来了,本来的五口之家却只剩了两个,一个母亲一个儿子,除了被我们解决掉的两个女儿之外,母豹的另一个儿子去河边喝水时死在了鳄鱼的口里,一个成了别人目标的狩猎者。
你可能是草原的掠食者,可能是草原的霸主,曾把一切生命画一个圈,把它们归为你的目标,但你可曾想过,有朝一日,你可能也会被圈进别的圈里,成为别人的目标,你也有可能像曾死在你口中的那些猎物一样死在别人的利齿之下,躺在泥泞里,等着别人带着得意的笑撕扯你的身体。
现在四个孩子只剩一个了,硕果仅存的一个。
小猎豹的身形已经长得和母亲差不多了,只是脖子到头顶的地方还有一些柔软的茸毛,标示着它还未成年。
它的食量越来越大,但从不和母亲一起捕食,每天趴在草丛里等着母亲为它带回食物,最多只是远远站着看母豹在草原上追逐,母豹任劳任怨,这和我们狮子不一样,如果我有这样懒惰的孩子,早就被我一口咬死了。
母豹的压力越来越大,它们本来就是单打独斗的狩猎方法,以速度取胜,这样的成功率还不及我们的一半,捉来的食物还经常遭到打劫,剩下的几乎只够儿子吃,这也可能就是它们冒死回到这里的原因,这里毕竟食物丰富,还可以勉强维持。
与它日渐强壮的儿子相反,母豹渐渐累得瘦了下来,胸前的肋骨都清晰可见,但它还是每天坚持着,硬挺着,我知道它就要到极限了,情况必须有所改变,我有些好奇,它将怎么解决目前的困境,它要怎么改变自己懒惰的儿子?
母豹不知道我的杞人忧天,它依然每天狩猎,好像已经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