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
“方大同,你不要给我罗里罗嗦!叫你回来你就回来!不回来我保证你会捶爆胸顿断腿,后悔莫及!”咆哮他娘只有事态严重或是极度暴怒时,才会连名带姓叫出臭儿子的人类名字,此时她凑到夫君耳边,如此吠着。
好啦好啦!不甘不愿应完,心音关掉。
怎样?会捶爆胸顿断腿的重要大事?该不会是蛊雕又大举闯入貔貅洞闹事了吧?不可能呀,有他爹在,一百只蛊雕也像小蚊,啪啪啪几下就打扁他们,要是他爹都罩不住,他回去不过是多死一只貔貅罢了。
能不回去吗?他娘亲连名带姓叫他了——他的几个名字,随着使用时机不同,代表事态轻重缓急,若他娘亲说“宝宝,回来”,是有事商量,需要他举手表达意见,三至五天回去,还在他娘亲容忍范围:“狍枭,回来”,这就攸关他前世恶兽的生死大事,最好一日内赶回家;万一他娘亲吼出“方大同,回来!”他最好放下手边所有事情,疾驰回去,否则不到半个时辰,他爹会亲自来逮他!
“要走了?再喝一碗嘛。”修长手指捧着白瓷薄碗,碗口轻抵狍枭唇间,微笑哄诱,带痣艳眸因笑靥而眯细。
“我喝到快吐了,应该有效吧?没效的话,我会再去吵你,你最好先把下一个处理方法想好。”
薄碗里,盛装的并非酒汁,而是无色无味的液体。
“孟婆汤都让你灌掉好几坛,再没效,我看干脆抽掉害你苦恼的那段记忆好了。”
“还有这招?!你干嘛不早说?!”害他捧着汤坛猛灌!
“哦,我刚刚才想到嘛。”艳眸笑得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
“切。”狍枭压根不信这只老狐神,若说狐狸狡猾,成仙的狐神就是狡猾中的最狡猾!
没空与老狐神拌嘴,他得赶回家去,看看几年没叫过他“方大同”的娘亲,究竟急召他,所为何事。
狍枭驰远,舀起的孟婆汤不喝多可惜,反正恰巧也渴了,遂抵回自个儿薄美红唇,优雅轻啜,一滴都不浪费。
“别把我家茶水当酒喝。”一柄纸扇,按住碗的另一端。
“这种东西真是淡如清水,一点效果也没有。”冰凉水液滋润完的喉头,滚出嗤笑,狐神勾陈红发微乱,滑落鬓侧,垂曳胸前,他懒得动手去撩开它们,随它们顺着黄泉阴风,或拂或歇,子啊他肩上背上,如火延烧。
“有效无效你这位喝过无数碗的狐神大人早就知道,何必再带人来浪费我家茶水。”白衣文判收回纸扇。孟婆汤,忘川水,饮者忘却前世事,换言之,亡者才有效,像他们这类活生生的神兽,不在功效之内,想靠孟婆汤来遗忘某些回忆,根本是自欺欺人。
“那只小家伙跑来找我,吼着他快要疯掉了,逼我教她怎么把心挖掉才不痛,我要是真的教他,下一个跑来挖我脑袋的人,不是小银,便是她家那口子。”勾陈没饮酒,却像醉酒般笑个不停。
“又是为情所困?”
“不就是那么一回事吗。”呵呵。
“真是个愚昧的孩子,竟然找一只被情捆缚多年的家伙,来替他解答疑惑。”这跟请鬼拿药单没啥两样。
“你这是在说谁?”他斜眼瞟文判。
“谁打枪我就是在说谁。”这里除了他文判外,就是一只时常到黄泉来讨孟婆汤当水酒喝的勾陈,还能有谁?
“呵呵……我可是勾陈呐,供人祈求爱情顺利的伟大神兽,哪可能被情捆缚?”
祈求爱情顺利有月老专司,勾陈这只神兽,有几人知道呢?
掌管桃花,凑合一些不圆满,或是根本不该存在的缘分,是勾陈最大的本领,正因并非正缘,真正求得幸福美满的佳偶少之又少。
文判选择不在此时对一只喝孟婆汤喝到醉的神兽加以反驳,只是淡淡顺其语义接续道:“供人祈求爱情顺利的伟大神兽,‘她’又来了,这一次,你愿意听‘她’的声音了吗?”
“谁?”
“你的心。”
“哦……”他拉提高了声调,撇嘴蔑笑。“我丢掉的那一颗嘛。这么快,‘她’又死了,往黄泉报道?你们干嘛不干脆把‘她’打进十八层地狱,让‘她’永世不得超生?‘她’那种人,进世间也成祸害。”勾陈又舀了一碗汤,忘川之水,忘情之水,想忘而饮,几百碗,几千碗,越是饮,何以记忆越深?它究竟是忘情水,抑是记情水?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嘴硬心软,现在,我确定你是恨极了她。”恨到宁见她不得善终。
“我从最开始就没有隐藏过我的心思呀。”勾陈笑得好艳美。
“你的心愿便是她的心愿,高兴吧,心想事成。”文判呢喃了一句话,勾陈并没听清楚,他的耳,只听见黄泉呼啸的风声,像极了是谁,正捂住嘴、咬紧唇,不让哭泣声逸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