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药炉被撤了,空气中却弥散着药汁的苦涩气、
荣妪将窗子打开通风,驱散这几日盘踞在屋内的那股病气。
今日是这段时间里少见的明媚天,阳光照在窗上,投下一簇影子,将屋内照得亮堂些许。
喧闹声源源不断传进屋内,荣妪一边竖着耳朵听外面,一边道?:“通风的时候夫人要盖好被,您刚刚退烧受不得凉。”
她叹气道?:“今年真是流年不利,这才几个月,夫人就接连生了两场病。”
宋初姀身子虽说?不上特别?好,但这么频繁地生病还是头?一遭。
荣妪:“等夫人病好了,应该去青玄观请个平安符回来,看看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远处传来震耳钟声,荣妪一怔,讷讷道?:“是新君登基了。”
新君登基,那就预示着南夏彻底成了过去。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后会有新贵崛起?,她们这些前朝世家,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宋初姀抓着被褥的手不由得微微缩紧,直到指尖泛起?清白,才恍然问:“崔家可是去了?”
荣妪道?:“崔家去了,是三郎君与他的夫人一同去的,老夫人没有出屋。”
她说?着,想?到什么,低声道?:“要不是夫人生病了,三郎君本来想?叫夫人一同前去。”
她与新君之间的事情几乎成了公?开的秘密,崔三郎打得什么主意不用猜都知道?。
宋初姀想?到那日新君对?她说?的话,忍不住垂眸。
她不知新君为什么要让她去,但是她未去,也不知新君会不会责难。
上了年纪的人说?话总是絮絮叨叨,荣妪见?夫人不回话,便自顾自说?着这几日发生的事情。
什么那个新来的狐媚子很不安分,这段日子惹了不少后院娘子生气。还有七郎君后院里?几个娘子想?要来探望她,却都被挡了回去。
此等种种,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说?了好一会儿?,荣妪觉得口干舌燥,转身想?去拿水喝,却在抬头?见?,看到原本已经醒了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睡着了。
她骤然噤声,上前摸了摸见?她没有发烧,微微放下心来。
她曾是老夫人身边的人,但也知道?现?在谁是主子,若是主子出了事,下人又怎么好过。
荣日暖阳下温度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待屋内那股沉重的药味散去,荣妪小心合上窗户,退了出去。
建康城内热闹了一整日,崔府小院却一如既往安静。
傍晚时候,荣妪照理来看夫人,见?她没有重新发热,总算是彻底放下心。
一连烧了三日必然十分耗费体力,荣妪没有叫醒她,将暖炉往正中央摆了摆。
就在此时,屋门突然被敲响。
荣妪一惊,先是去看宋初姀,见?她没有醒,松了口气。
“谁啊?”她压低声音,生怕惊醒熟睡的人。
外面的人没有出声,只是隔了一会儿?,又敲了敲,这次敲门的声音比之前小了很多。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
荣妪看了看外面的昏暗的天色,心下打鼓,却还是步履蹒跚地去开门。
她走到门前,犹豫了一下,缓缓将门打开,一抬头?,却看到了站在门前,周身威压的陌生男人。
月色下,她看到男人华服上的十二章纹,脸色微变,立即猜到了眼前人身份。
谁能想?到,新君会在登基之日来敲有夫之妇的门。
裴戍半个眼神都未分给她,大步迈进房中。
荣妪没有拦,也不敢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