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烈笑笑说:“没关系,没有多少钱,就当我请你了。”
襄湘当然不同意,急忙说:“这绝对不行,我一定得还你,要是不还你,我心里就太过意不去了,以后见了你心里肯定别扭。”
萧烈眉头皱了皱,似乎一脸为难,半响点点头说:“好吧,我也不想阿钰见了我就别扭。”
他问桌前工作人员:“刚才我拿的那些筹码一共多少钱?”
工作人员略微算了算,回答说:“一共值536块现大洋。”
……
襄湘还了萧烈钱,然后自己变成了穷光蛋,他来上海之前总共就带了400块现大洋的银行汇票,如今还欠着一百多,只说等回了广州一定还。
萧烈摆摆手说不用,一脸歉意的说:“都怪我不好,不应该把阿钰带到赌场去,所以剩下的就不要还了,不然就该换我过意不去了。”
穷光蛋同志很快就没钱吃饭,没钱出门,没钱住旅馆了。他的编制在广州,上海这边不发工钱,一文钱难死英雄汉,更何况襄湘压根不是什么英雄汉,只好向目前唯一的熟人萧烈借一点先垫垫,只是之前拒绝人家的时候说的那么狠,现在干这没皮没脸的事还真是为难。
萧烈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我早就觉得住旅馆太花钱了,我在上海租界那边有处房子,如果你不介意,就跟我一起住一阵子。”
到现在,襄湘终于明白自己似乎好像大概是被骗了,可是目前这种情况下,他可说不出‘我花钱住旅馆也不跟你住’这种话,于是收拾收拾东西跟萧烈去了租界。
那是一幢带着小花园的洋楼,而且是一处主人从不回来的住所,可里面却是仆人司机一个不少。襄湘心道在上海租界拥有这样一座房子简直相当于一个中产阶级了,那天赌场的人还都叫他萧少爷,可他明明说过自己是从小就到处流浪的孤儿啊,这小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那时候上海受美国的影响很大,体现在人们的日常生活上,喝洋酒,吃面包成为一种流行,特别是在这种住得起洋房的有钱人家,从家具摆设到生活习惯都在模仿西洋。襄湘的卧室里铺着花式繁复的羊绒地毯,家具上都刻有欧式的纹饰图案,西洋软椅和玫瑰茶几看上去典雅又舒适,一张古典样式的铜床,床上厚实柔软的垫子简直让襄湘怀疑席梦思也穿越了,在这张太过柔软的床上睡了一夜后,襄湘第二天腰酸背痛腿抽筋。
暗廊(一)
上海有很多法桐,春天的时候,它们长满新的叶子,在蒙蒙的晨光里随着微风摇摆,像一个个端庄的少妇,带了点妩媚的笑容。
小花园的法桐下摆着白色的太阳椅,坐在树下,闭着眼睛,聆听树叶里鸟儿的低语,襄湘有种自己其实已经到了暮年,退休了的闲适。
一件衣服落在在身上,睁眼一看,他笑眯眯的站在眼前,一身黑色西装,戴了顶宽沿的帽子。
“早上冷,小心在这里睡着了。”他说。
“你今天回来的真早。”其实他昨晚根本没回来,最近他似乎非常忙,眼睛里布满血丝。
他嘴角勾起,呆呆的看了襄湘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襄湘抚摸着他盖在自己身上的黑风衣,低着头问:“你最近在忙什么?”
“嗯……”他沉吟:“不知道。”
襄湘一皱眉,有些不满,讽刺脱口而出:“是吗?不知道忙什么的大忙人?”
他苦笑,看到襄湘皱眉有些无奈,蹲下身子解释说:“有些事情现在不好说,你想知道等过几天我再告诉你。”
萧烈的身材很高大,现在这样蹲在座椅旁,就像在仰望一样,襄湘不敢去看他的眼睛,那眼神太过放肆,让人焦心。
“我……我今天晚上要参加慈善晚会,要麻烦你的司机送我。”襄湘急速的说。
“是仲贤先生发起的慈善舞会?”
“是,我是广东的委员,必须要出席。”襄湘暗叹自己还不太会跳舞。
“舞会……我今天还有事,不能陪你出席。”他似乎有些烦躁,愁眉苦脸的说:“其实你不去也没关系,慈善舞会而已,把钱送过去就行了,要不就别去了。”
襄湘听了这话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这小子说什么!好在萧烈立即笑道:“开玩笑的,我让司机送你去。”
女仆匆匆跑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少爷,有您的电话。”
萧烈起身,转身向内宅走去,忽然他停下脚步:“晚上要早点回来,不要喝太多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