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至嘴角抽了一下,无奈地捂脸:“随你便吧。”
虽然姜至和经罪科的大sir都希望低调处理,但双方清楚有些过场无可避免,因此在公共关系科的安排下达成了一切从简的共识。
特邀顾问委任仪式安排在经罪科五楼的小型会议厅,公共关系科只邀请了几家主流媒体。
仪式全程由《警铃》节目组负责录制,以方便剪成特辑在电视上播出。
《警铃》是警务处公共关系科和明湾电视台联合制作的警讯类节目,通过情景剧等形式进行普法宣传、传递防犯罪资讯。
节目一集时长十五分钟,安排在晚间新闻后的黄金时段播出,自开播以来迄今三十余年,已经成为了明湾纪律部队的一枚形象标签,深受明湾群众欢迎。
尽管被现场的设备阵仗吓了一跳,但好在姜至曾接受过财经杂志的专访,面对专业镜头也能镇定自若。
姜至的席位恰好安排在时运身边,他刚一落座,就被搭了话:“紧张吗?”
“我第一次上《警铃》,定是不及老熟人时sir自在的。有你这张大众知名度极高的脸能蹭光,我怕什么?”
姜至顺手从左侧捞了瓶水,拧开瓶盖喝了口润嗓,迟迟没有等到时运的回复。
他奇怪地侧过脸,率先入眼的便是一片耀眼的白。时运如同重逢那天一样身着警服,从十米外的证人席到三十厘米的紧邻座位,姜至这才看清他胸口的警员编号——
pc61923。
杂乱无章的数字构成青年为之奋斗的载体,挥洒过的血汗很快蒸发,用命搏来的功绩会被风干,不变的是那份如山顶雪盖一般容不下污垢的肃洁。
越靠近时运,姜至便越能从他身上嗅到热血挥发出来的活力,生动、迷人且危险。他忽然觉得舌底有些发干,又急忙喝了第二口水,试图冲散莫名的热度。
“姜至。”
“姜至?”
时运重复了两遍他的名字,姜至这才回过神来。
“怎么?”
明明周围还没有其他人落座,时运本可以正常开口,偏要特意凑到他耳边,用性感的低音悄悄揭露让他面红耳赤的事实:“你喝了我的那瓶。两口。”
话音刚落,姜至害羞地松开了手,矿泉水瓶恰好落回扶手的凹槽处。他心里突然觉得烦躁,为什么时运总是喜欢在公众场合轻易挑拨起他的羞耻心。
姜至生硬地开口:“哦,那希望时sir有定期体检,没有什么传染病。”
“我很健康,各方面的。”时运并不在乎对方话中明显的讽刺,继续戏言,“你会知道的。”
姜至很想骂一句“关我p事”,但总是害怕被收音,只能改口说:“不感兴趣。”
“我们的关系可不是兴趣绑定的,在坚不可摧的利益面前,尊严都算不上什么,更何况是来去飘渺的兴趣。”时运整理了一下仪容,再次拉开两人的距离,自如道,“来日方长,姜老师,期待你改观的那一天。”
对方的眼神太过势在必得,姜至无端生出一股上了贼船的悔意,但木已成舟,甚至起锚出港,一切都成了定局。他唯有紧紧握住残留的主导权,试图在狂风暴雨中驭帆。
好在与会领导逐渐到齐,委任仪式在十点准时召开。台上席位入座的除了公共关系科负责人和经罪科的大sir,作为司法会计鉴定中心主任的辛永正也有出席,台下还有会计支援组的其他同事,包括督察严鑫在内。
冗长的发言让人昏昏欲睡,姜至强撑着意志在席位中保持着端庄,实际上那些可以接住下句的官方说辞全都没有入他的耳,直到时运代表会计支援组发言。
时运身上有种特殊的魔力,让人在几秒间就能感受出所有经历沉淀出的气质,并且在两三句话就能塑造起对其专业的信任。
看得见,但又看不透,或许这就是时运令人着迷的地方。
姜至惊讶于自己用以形容他的词汇,以及对自己突如其来的坦诚感到苦恼——大多数情况下,姜至的内心比嘴巴诚实许多。
短暂但议程俱全的仪式在姜至接过聘书后结束,媒体也在提问环节结束后退场,大家各自散开,趁此机会相互交流。
姜至是合伙人,很多事物所都采用“主任”这个说法。大sir职位高、又是几乎大姜至两轮的长辈,给小辈冠“老师”的名号有些奇怪,直呼“小姜”显得对外聘专家不够尊敬,于是折中选了这个相对合适的称呼:
“姜主任,希望有你这颗最强‘外脑’加入,我们经罪科的破案率能再上一个台阶。”
姜至恭敬地回应:“您客气了,是我跟着你们学习实战经验才对。”
大sir转头吩咐时运:“你记得多多关照姜主任,有什么要求尽管反馈给我,一切能够有助于破案的要求都可以协商满足。”
时运颔首:“您请放心,我一定安排好。”
大sir之后还有会议,寒暄几句后便告辞,留下看热闹的辛永正。
辛永正并不知道时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才成功撬开了自己徒弟的金口,但这个结果他乐见其成:“还是你们年轻人有方法。”
辛永正招牌的慈眉善目里看不出什么特别,但姜至清楚师傅的笑容里多了几分八卦的探究。
更无语的是,平时舌灿莲花的时运此刻竟然非常不要脸地笑而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