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鱼儿笑道:“瞧见你那些宝贝朋友之后,打死我也不相信你以前会老老实实睡在这张床上,你难道真的憋得住?”
江玉郎突然一笑,道,“半夜我不会溜出去么?”
小鱼儿道:“我自然知道大户人家的子弟,都有半夜溜出去的稚癖,但你爹爹可与别人不同,你怎能逃得过他的耳目?”
江玉郎眨了眨眼睛,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你在这屋子里?”
小鱼儿道:“知道。”
江玉郎道:“只因这屋子距离我爹爹的卧房最远,而且窗子最多……这本来应该是佣人住的地方,但我却抢着来睡了。”
小鱼儿笑道:“据我所知,这只怕是你最聪明的选择了!”
回到了自己的卧房,江玉郎终于也放下了心,睡到床上,还没有多久,便已真的睡着,而且睡得很沉。他也用不着再去提防小鱼儿,他也实在累了。小鱼儿也像是睡得很沉。
也不知道了多久,有一阵轻轻的脚步声走了过来,走到门外,停了停,轻轻敲了敲房门。门里没有应声,这人将门推开一线,瞧了瞧,然后这脚步声又走了回去,竟像是走入了那荒凉的后园。
这连鬼都不敢去的地方,他叁更半夜去做什么?
小鱼儿突然张开了眼睛,自头发里摸出了根很细很细的铜丝,竟将这铜丝刺入那“情锁”上的一个小洞里。他耳朵贴在这“情锁”上,将那铜丝轻轻拨动着──他眯着眼睛,聚精会神地,就像是在听着什么动人的音乐。
突然,轻轻“喀”的一响,那鄂中所有的巧匠都打不开的“情锁”,居然被他以一根细细的铜丝拨开了。
他面上不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挥动着那只失去自由已久的手随手点了江玉郎的“睡穴”。
江玉郎腿得更不会醒了。
小鱼儿瞧着他得意地笑道:“你自以为聪明,其实却是个呆子,竟一直以为我真的弄不开这见鬼的情锁,你也不想想,我是在什么地方长大的。”
“恶人谷”中既然有最出色的强盗,自然也有最出色的小偷,在最出色的小偷手下,世上哪有打不开的锁,
但他为什么却一直宁愿和江玉郎锁在一起?宁愿受各种气?他心里究竟又在打着什么主意?莫非他早已猜到江玉郎的父亲必定是个神秘的人物?莫非他早巳猜到这地方必定有一些惊人的秘密?
他要和江玉郎锁在一起,莫非只不过就是要到这里来!而且还可令别人都因此而不再防着他。任何人都以为他是摆脱不了江玉郎的,有江玉郎时时刻刻、寸步不离跟着他,别人自然都放心得很。
但这时,小鱼儿己溜出了窗子。竟向那连鬼都不敢去的后园掠了过去。这时,那脚步声入园已有许久丁。
小鱼儿掠入那圆月形的门时,只瞧见远处有灯火闪了闪,然后,便是一片黑暗,灯火竟似熄灭。
黑暗中,树木在风中摇舞,仿佛是许许多多不知名的妖魔,正待择人而噬,天上虽然有黯淡的星光,但星光却更增加了这园林的神秘和恐怖,风很冷,但小鱼儿掌心却是湿湿的,已沁出了冷汗。
假如是别人,此刻早巳退回去了。但小鱼儿却不是“别人”,小鱼儿就是小鱼儿,天下独一无二的小鱼儿,他若要前进,世上再无任何事能令他后退。
他早己认准了方才那灯火闪动之处,他就直掠过去。但园林中只有枯萎了的树木,颓败了的山石小亭,方才那一点灯火,早巳不知到哪里去了。
走着走着,小鱼儿突然迷失了方向。一阵风吹过,他忍不住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他忽然发觉自己根本不知道该走到哪里去?该找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条黑影自黑暗中窜了出来!小鱼儿魂都几乎被骇飞了,黑影窜过去,竟是条黑猫!但这黑猫又怎会入了这后园?又怎会突然窜出来?
小鱼儿心念一转,绝不再多想,立刻伏到地上,前面有一堆碎石瓦砾,还有一片枯萎的菊花。
他身子刚伏下来,十余丈外,突然有一扇窗子亮起了灯火,接着,一条人影缓步走了出来。这人手掌着灯,灯光照着他的脸,赫然正是江别鹤!
只听他“咪呜”一声,那黑猫便向他窜了过去,窜入他怀里,他反手扣起了门,抱着黑描走了回去。
小鱼儿伏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灯火,刚刚去远,园林中像是更黑、更冷。小鱼儿又等了许久,才悄悄爬了起来,悄悄走过去,走到前面,才瞧出那里有间小小的花房。
门,已锁上了。
于是小鱼儿又有了机会施展他开锁的本事。
他轻轻推开了门,点着他方才从桌子上偷来的火折子,花房里蛛网密布,角落里堆着些破烂的花盆、枯叶、木炭,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半夜叁更,江别鹤跑到达什么也没有的破屋子里来做什么?
风吹着窗户,吱吱作响,风从破了的窗纸里吹进来,就像是一只冰冷的鬼的爪子,在摸小鱼儿的背脊。小鱼儿真想逃走,逃回床上,用棉被盖住头,这种地方,真是连鬼也不会愿意来的。
但连鬼也不来的地方,岂非最好隐藏秘密!
他目光四下转动,瞧了半晌,也瞧不出这屋子里有什么可疑之处,屋子里到处都积着灰尘,像是已许久没有人来过!但江别鹤方才明明来过,灰尘上怎会没有他的脚印?小鱼儿心一动,俯身摸了摸,那灰尘竟是粘在地上的,除非你用力去搓,否则什么痕迹也不会留下。
小鱼儿几乎跳了起来,他知道这屋子必有地道,但他将每个角落都找遍了,还是找不出有什么机关消息。
他几乎绝望了,仰面长长叹息了一声,蛛网。在风中飘摇,有些蛛网巳被风吹断了,蜘蛛正忙着在重新绘起。但有一张蛛网,任凭风怎么吹,却动也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