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镇南见人都走完了,门也关上了,向老公说:“君臣,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老爷子烧掉的那封信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费君臣左右言其它,不想杀入正题。
“六六是那个时候你指令在那孩子身边的军医官。”
“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她又怎么样?不是她又怎样?是不是是她你就和她结婚,不是她你就不准备和她结婚了?”费君臣的句句质问都戳中命点。
“这与我要不要和她结婚是两码事。”
“既然是两码事你执着什么?”
“我执着的是老爷子的话。”费镇南来回地走了两步,这种焦躁与他常日里的沉稳几乎相反,“老爷子对我一再说了,像是遗言那样子说了,无论如何要保护好那个孩子,让裕华不要再遭罪。”
“所以你就把她们两个重影了。老爷子的话可能是昏迷中说的话,不大可能是正确的。”费君臣的指头在习本上挞挞挞敲打着,侧脸掩盖在灯光阴影下谁也看不清。
“但那孩子确实是老人家的47病,不是吗?我想把那孩子找到,纳入保护之下,能解决老爷子的47病,你不也会这么想?而且,如果她真是那孩子,今后会遇到什么样的困难,我们可以先有防备,不是吗?”
在费镇南有条有理说出这番强有力的辩词时,车厢忽然一个剧烈的晃动,灯光啪嗒灭了。他们两个是军人,对这种突发情况反应极快,抓住身边的支撑物保持身体的平衡,任四周的东西随着车厢的不断晃动而跌落。这样的情况,很可能是演习前上头给他们预设的一个小困难。
所以当岳涛担心里面的人,紧张地敲门高喊:“司令?”
费镇南能稳住一切惊涛骇浪的声音发了出去:“命全军的人保持冷静,目标走进入车站,不会有任何改变。”
外面的人听到他这个声音,心里如沸水一般的焦躁立马沉静了下去。
费君臣在黑暗中准确摸索到最近的电话,抓起话筒:“把供应电源立刻接上。哪里都可以断电,指挥室可以断电吗?”
对方在听到他的声音时已经很害怕了,在他的话刚说完不到两秒钟,车厢内的灯啪嗒亮了起来。
墨兰早在车厢开始一个猛烈的晃动时醒了过来,是被痛醒的。她的额头直接撞击到了某个坚硬的锐角,鲜血淌流到了眼睛里。她没有叫声,只想趁着黑暗赶紧摸到门走出去。她不想惊动包厢里的人,找个地方自己静静处理。结果没想到费君臣一句话而已,灯重新亮的这么快。她只好停下脚步,找个地方先躲起来,藏起半张流血的侧脸。可是,她又估计错了。军人是不能以常人来判断的。何况这是两个上过真实战场厮杀的高级军官。一点点的血腥味都足以引起他们的警惕。
“你受伤了?”费君臣在灯光一亮的同时,问费镇南。
“我正想问你这话呢?”费镇南反诘他。
接着两个人同时迅猛地搜索到了想藏到暗处里去的墨兰。所以不用多猜了。费君臣直接走过去打开车门,往外喊了声:“六六,把急救包拿来。”
既然费君臣都这么说了,墨兰也不会白费精力去躲了。费镇南几个大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搂过她的身子,一只手扶起她的脸。墨兰被血刺的眼痛,也就没有睁开眼,因此没有看见他的表情,耳畔却是收到了他一个深长的吸气声。
“君臣!”费镇南的声音里带了难以压抑的慌措不安。
六六已经把急救包带进来了。费君臣什么流血的大场面前看过,按理说费镇南也是。可是这会儿的费镇南好像完全忘了这回事,徒手捂着墨兰额头流血的地方,沾着她热血的指头微徵地打哆嗦。因为墨兰具体不知道是撞伤了哪个部位,血流却是淌了整整半张脸,怵目惊47,煞是吓人。
六六拉不开他的手,费君臣只好亲自上阵,连唤了他三声:“镇南。镇南!镇南一一”最后一声喊,终于让费镇南的视线从墨兰的脸上挪开。
“我来处理。”费君臣冷静得像是冒寒气的目光看着他。
费镇南见到他表露出军医本色的目光时,刹那回了神,慢慢地松开了手。
费君臣手拿的敷料准确地按住了出血的地方,三只手指用的力度刚刚好,很快的,没有新增的血液流下来。然他没有停止发令:“六六,让无关人士离开这里。”他的原则之一是,在军医集中精力处理伤病员伤口时,非参加治疗的医护人员一个都不允许在场。
于是,来观看热闹的人无一例外被遣出了门外,只能留下医护兵。费镇南没有例外,坐在了包厢的另一侧,只能远远地看着另一边的她。小陆收到指示后,立马进来给他递上一条毛巾擦手。费镇南接过毛巾,低头看着指头上她的血液,不知为何心头在打颤。明知道有君臣在,她绝不会有事,可为何心底里这么的慌乱。她就离自己近在咫尺,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伤了……
“六六,因为刚刚的突发状况,可能有人员受伤,命令下去,每个连队的卫生兵都看好自己连队的兵。第一时间把伤员情况统计上来。”费君臣边是继续按着伤员的伤口止血,边作为军队领导及时地发出命令。
“是。”六六立马走到一边的通讯兵那里,开始执行他的指令。
费镇南这时吸上两口大气,慢慢地恢复了平日里那股天崩地裂都不能动摇的沉稳劲儿。快速地擦干指头上的血,他向岳涛等人发出下个指示:“政委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各连指挥官该怎么配合军医就怎么配合。但是,我们的目的地不会变。进入车站后,随时准备进入战场。”
费君臣见伤员的血完全不流了,开始更换敷料,这才发现墨兰的眼睛一直闭着,问:“是不是疼?”
“不疼。”她的声音冰凉,像是刀磨出来的。
但富有经验的军医一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六六笑了出来:“政委,我看还是给她打一针止痛针吧。”
“不用。”墨兰蓦地睁开了双目,眼瞳清凉,射出冰冷的意味。开玩笑,这点疼有什么能受不了的?
六六不说话了:是觉得她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某个人。
贴好了敷料,墨兰立刻坐了起身,接着才不管那些军医唠叨,赶紧走去洗漱间清洗掉血迹。黏糊糊的流体都淌到了脖子里,令她浑身难受。进了洗漱间关上门,照着镜子,见左额靠近眉梢的地方贴了一块4949方方的干净敷料。看来自己是大面积擦伤,触及表层小静脉,才突然流了那么多血。现在血已经止住了,只能说费君臣那只货的技术不赖,仅凭指头按压就能帮她很准确地止住静脉的流血。见伤压根不重,她就完全放心地开始处理污迹。
因军列要进站,随时可能会停水,她当务之急先沾湿了条毛巾,仔细地擦干脸上脖子身上的血迹。接下来干脆把长假发给取了下来,原先的短发长了一些,快到齐耳了,不过还是个男孩子头。继续清洗脖子,发现衣服脏了一大块,最该死的是,连裤子都沾上了血迹斑斑。
穿这样的衣裤出去,好比是重伤员一样,简直就是在这群军人面前丢脸。她咬咬下唇,当机立断打开门,叫住了经过的小陆:“小陆,过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