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扶柳气喘吁吁靠着台阶卧了下来,随即眼前天旋地转,肚子里最后一点食物也消化完了,余下的,就只有等死,也不知这台阶的尽头是谁家,她死在这里会不会给人家惹上晦气。
但她已顾不得那么多了。
只缓缓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来临。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了一阵钟声。
这钟声厚重古朴,透着一种安详的淡然,不紧不慢响了十几声,停下之后仍旧余音袅袅,若是没有死过的人听来,一定会以为这是死前的人才能听到的送葬声,但慕扶柳死过,她知道这是现实里的声音。
会撞钟的地方只有清圣宗。
她最讨厌清圣宗。
她们合欢宗的弟子,个个都是媚骨天成,做的就是用美色换万物的行当,虽然她学艺不精,但归宿感却很强,她喜欢看师姐们得手后饕足的笑,也喜欢被师尊追着敲头的嬉闹,不管是种菜也好,勾人也好,都是不分高低贵贱的,她生是合欢宗的人,死是合欢宗的猫,就算她烂在棺材里,也是合欢宗的骨架子。
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那些清圣宗里的假正经混为一谈。
可偏偏,她现在就要死在清圣宗的台阶下了。
怎么忍,忍不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掉头朝反方向爬去,奈何她真的脱了力,爬起来几乎和蠕动差不多,爬了半天,才爬出一尺远去。
更糟糕的是,她听到台阶上传来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人拾级而下,步履不急不缓,透着十成十的拿乔,慕扶柳在心里呕了一通,不用看就知道这是个极装腔作态的人,是她最讨厌的那种人。
她加快了爬行的速度,想要尽
力离对方远一点。
但已经迟了。
大概是看到了她,那人的脚步突然加快,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奔了下来,慕扶柳在心里大喊要死,只可惜无济于事,几乎是走到她身边的同时,对方就伸手将她揽了起来。
慕扶柳并不想被抱,拼力挣扎了几下,力气就彻底耗尽了,只能像条死鱼似的,任由对方把自己抱进怀里。平心而论,这个怀抱很温暖,还有淡淡的香气,把她一直暖不热的皮毛都给烘干了许多,又暖又香,舒服得如坠梦境。
于是她放弃了挣扎。
恍惚间,她感觉到对方抱着她转了个身,一路沿着台阶攀登,路过焚香的味道,再然后,她被放到了一床柔软的棉被上,没过一会,那人返了回来,接着,慕扶柳感觉自己嘴里被灌进了什么甜滋滋的东西。
她愣了一下想躲,还不知道这东西会不会有毒,可意念传不到身体里,她只能羞耻地,无力地,认命地闭着眼仰着头,接受这甘甜的雨露,甚至喝得急了,还咬到了一下勺子,实在是丑态毕露。
填满肚子之前,慕扶柳下了一个决心。
这次事急从权,等她捡回命来,就要离开这里,绝不可能继续接受这些人的施舍!
但喝饱了,她就想睡。
动物的身体就是这么简单,饿了就要吃,吃饱就要睡,一点虚的都不讲,慕扶柳有些气恼,她觉得自己一腔高尚的情操都被这副身体给拖累了,古人宁死不吃嗟来之食,她倒好,不仅边踩奶边喝了糖水,还舔舔嘴顺势往这一盘就要睡,一点气节都不讲,简直是厚颜无耻。
但如今她也没得选,糖水虽然灌下去了,但她暂时还恢复不了活蹦乱跳的姿态,只能被迫在此委身,索性被子软得很,她忍不住用爪子按了按,勾了几条棉线出来,这才满意地沉酣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她又一次饥肠辘辘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