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今天会有大雪,不拢个火盆,人坐不住。
黄茂林跟着一起把一个树桩劈开,放到火盆里烧着了,然后把火盆端进了西耳房,一家人围着火盆一起坐了下来。
黄茂林知道黄杨木的事儿瞒不过杨氏,直接当着她的面说了,“阿爹,我有个事儿要跟您说。”
黄炎夏嗯了一声,“你说。”
黄茂林想好了说辞才开口,“今儿我和梅香到山里头去了,发现了几棵黄杨木。”
黄炎夏正在往火盆里添柴火,闻言手顿住了,“发现了什么?”
黄茂林点头,“阿爹您没听错,是黄杨木,有好几棵呢,梅香砍了一棵,我拉不动,就没砍。婶子和我商量过了,让阿爹明儿一起去,把剩下的几棵树砍了,卖得了钱,咱们两家分。”
黄炎夏缓缓放下了火钳,“你怎么确定那是黄杨木?”
黄茂林笑了,从怀里掏出一块粗麻布,打开一看,里头包了一截树枝。
“阿爹,这时候我从梅香那棵树上折下来的枝丫,您看看。”
黄炎夏接过后,剥开树皮,仔细一看,果然不假!
他亲大哥是木匠,他自然是认得这树木的。
黄炎夏嗖地收回了手,“茂林,这事儿除了韩家,还有谁晓得?”
黄茂林摇头,“我们谁都没说,这树,是我和梅香往里头走了快十里路才发现的。”
黄炎夏把树枝重重地放到了旁边的凳子上,“谁让你往里走那么远的,遇到狼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黄茂林嘿嘿笑了一声,“阿爹,以后再不敢了,我们砍柴走着走着,没成想就走了那么远。”
黄炎夏看了他一会子,低下头继续往火盆里加柴火,“那山里危险的很,你们既然拉回来一棵,也能卖个几两银子,剩下的就不要了。”
还没等黄茂林说话,杨氏立刻开口了,“当家的,黄杨木可值钱了,干甚不要呢?多叫几个人就是了,得了银钱和亲家母平分,谁也不吃亏呀。”
黄炎夏头都不抬,“你们光晓得银钱,怎么不想想。你们侥幸进去一次,没有碰见豺狼野猪,若再进去,把树都砍了出来,就算仍旧安全顺利。以后有人得到了风声,一窝蜂都往山里去,万一后面有人被狼吃了,岂能放过我们?都说是我们带坏了头!”
杨氏哑然,想了想,仍旧不死心,“当家的,要不,我把我大哥叫来,再叫上孩子们的大伯和茂忠,带上茂林和梅香,咱们偷偷的进去,就把树砍回来,以后再不进去了。”
黄炎夏哼了一声,“就你大哥那性子,他知道了,以后还了得,不是偷偷往山里去,就是成天要来借钱。”
黄茂林不吱声了,过了半晌,他劝黄炎夏,“阿爹,都说富贵险中求,那里头成了材的,少说还有七八棵,若能弄出来,少说能四五十两银子,咱们一家能得二十多两呢。二十多两银子,咱们卖豆腐要卖多久?咱们带上火把和柴刀,我和梅香带路,山里说是深,其实半个时辰就走到了。对外就说,就说要打家具了,去弄些木料回来,也不怕别人看见。”
杨氏听了直点头,“当家的,我听说冬天到了,那熊瞎子都趴窝里不动了。平日山里都是树叶,那豺狼躲起来人都看不见。等这场大雪一下,豺狼走过都有脚印,再不用担心这畜生背后伤人的。”
黄炎夏瞥了她一眼,“你倒懂这个。”
杨氏陪笑道,“当家的,孩子们眼瞅着都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呢。咱们家看似有三十多亩地,到时候分到两个孩子头上,一人也就十几亩地,累死累活也攒不下几个铜板。”
杨氏因为从小家里穷,后来跟了黄炎夏之后,虽然不愁吃喝,但因为不掌家,对金钱的渴望无比热烈,听说有一二十两银子唾手可得,她如何能不心动。就算银子不归她管,茂源多少也能分一些。
黄茂源和淑娴在一边静静地听着不说话。
过了半晌,黄炎夏低声说道,“茂源,淑娴,把嘴巴闭紧了,出去不许说一个字,若是被旁人知道了,以后咱们家就不得安宁了。茂林,跟我去找你大伯,今年你阿奶满五周年,咱们去商议商议,要多烧些钱纸。”
黄炎夏带着黄茂林走了,杨氏喜的直搓手。
黄炎夏偷偷把那截树木给黄炎斌看了。
黄炎斌看过之后,喜道,“茂林,你小子只见了两回这种料子,倒是能记住了,果真不假,是黄杨木,这东西可值钱了。成材的原木,一棵能卖四五两银子呢。”
黄炎夏把自己的担忧说给了大哥听,黄炎斌沉默了一会子后,笑道,“老二,你也太谨慎了些。山里的树木海了去了,谁家做家具不进去砍,怎地咱们就砍不得?不过是侥幸,得了几棵好木料,旁人就算晓得了,也犯不着眼红。茂林还记不记得路?若记得路,过几日,咱们兄弟带上茂忠和茂林,哦,还有韩家丫头,一起去把树砍了。你们既然和韩家说好了五五分,就给韩家一半。剩下的,你给我一些辛苦费就行。”
黄炎夏笑了,“大哥说笑了,给韩家一半是自然的,剩下的,咱们两家平分。”
黄炎斌直摆手,“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不去了,你们爷儿两个带着韩家丫头多跑一趟,也能弄得回来。”
黄炎夏自小多得大哥照顾,有了好事自然想着大哥,但大哥一向从来不肯占他便宜,他也没法,“既这么着,大哥,你拉一棵回来,算你的,这样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