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屋子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韩敬义带着兄弟子侄招待新女婿,女眷们拉着春香一起说话。说了半天话之后,董氏拉起春香到她房里去了。
亲娘和三日回门的女儿说一些私房话,这是惯例,众人也不能拦着。
梅香眯着眼睛看着东屋的门帘子,竖着耳朵听里面的动静。
过了半晌,忽然,里头传来董氏尖锐的叫骂声,“你个没成算的死丫头,黑了心肝不顾娘家死活!那首饰那样精贵,让你给我保管你不听,转脸就给了你婆母。你个不要脸的死丫头,才嫁了男人几天,眼里就只有男人没有父母了。”
董氏骂的难听,堂屋里,春香的男人立刻拉下了脸。
周氏和叶氏立刻冲了进去,拉住了正对着春香动手的董氏,春香正趴在床上呜呜地哭。
周氏脾气比叶氏急一些,立刻说了董氏,“大嫂,你这是作甚?回门的姑娘,你做亲娘的不说多疼爱一些,怎地还能打她?你糊涂了不成!”
董氏收住了手,仍旧气得直骂,“这个死丫头,气死我了!”
周氏哼了一声,“大嫂,这是你自己的女儿,你自己不心疼,我们也犯不上说你。只是今儿侄女婿来了,你打的是春香吗,你打的是咱们家的脸面!以后人家晓得咱们家居然对着回门的姑娘拳打脚踢,莲香和兰香说不到婆家,你负责?”
叶氏也很生气,“大嫂,不过是两样首饰,我们既然送给侄女做添妆,就是给她带到婆家去的。谁家女儿的嫁妆还给亲娘管着的?大嫂你莫要糊涂,侄女婿就在堂屋里,你再闹,我只能去叫七婶过来了。”
听见苏氏的名头,董氏顿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又恨恨地盯着两个妯娌,“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若是交给了我,哪里能有这事儿。”
周氏鄙夷地看了董氏一眼,“大嫂,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交给你,那最后还能落到春香头上?我们挑着出嫁当日给春香,就是不想给你收着。你听懂了吧?要是听懂了,就好生对你女儿。三弟妹,咱们走!”
叶氏眯着眼看了董氏一眼,跟着周氏一起出去了。
掀开帘子后,周氏笑着对大伙儿说道,“娘儿两个惯常这样,说着说着还急了起来。这不,两个人自己又好了,倒不用咱们担心。”
春香的男人勉强笑了笑,对崔氏说道,“阿奶,我阿娘喜欢春香的很,说她听话孝顺,又不与人争执,是难得的好媳妇。”
崔氏打了个哈哈,“可不就是,我五个孙女呢,最小的兰香暂时还看不出来,上头四个,论能干梅香是头一个,论孝顺听话,春香是头一个。”
春香的男人对岳父母的秉性很了解,但他家里看重的是春香的品性,娘家人如何,只要不是太过分,以后各过各的日子,逢年过节走动走动,旁的也没甚干系。
春香当日得了首饰,想到她临走时董氏的眼神,她一路上心里坠坠不安。新婚第二天,她主动把东西交给婆母保管。东西在她手里,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挨得过亲娘的缠磨,索给婆母罢了,阿娘总不能去问我婆母要东西罢。
春香的婆母是个精明人,性子虽然也厉害,但人家讲道理,并不是一味耍横。她见小儿媳这样懂事,心里很是高兴。当日,她听接亲去的堂妯娌说了首饰的事情,心里也高兴地直笑,也知道了小儿媳的为难。春香把东西给她,她二话不说接下了东西,先夸赞了一顿春香,并许诺过一阵子就还给春香。
董氏没要到东西,一整天都不高兴,最后还是崔氏骂了她几句,她才不敢再拉着脸。
办过了春香的婚事,年底还有明辉的婚事。但这中间,梅香家里仍旧是忙碌个不停。
叶氏既然答应了每个集给人家送菜,自然不能敷衍了事。每次从菜园里摘回来的菜,她都要处理的干干净净,没有一丁点泥巴和杂草,那些太老的、虫眼多的,自然也不能给人家。为了怕菜被虫吃了,她还时常带着两个女儿到菜园里捉虫。
这一日,在镇上。
黄茂林如往常一般守着豆腐摊,天越发凉了,今儿没有太阳,有些阴阴的,还刮起了风。黄茂林缩了缩脖子,虽然他穿的不少,但干坐在这里吹风,总归是不大得劲。
他起身走了走,和旁边的张老爹拉着闲话。
“张老爹,天越发冷了,您咋不让您两个儿子过来看摊子呢?”
张老爹叹了口气,“唉,儿子都有了自己的小家,谁不想往自己碗里扒拉呢。也就只有我自己来,这账目才算的清明。”
黄茂林顿了顿,“那您老可得注意身子了。”
张老爹翘起了二郎腿,“呸,两个兔崽子,我还能让他们清闲了,大早上起来伺候豆芽的活儿,我让他们轮着干,我只管到街上来卖豆芽。”
黄茂林嘿嘿笑了,“您老做的对。”
张老爹瞥了他一眼,“再过几年,你弟弟长大了,你们各自成了家,到时候怕也是有的闹呢。”
还没等黄茂林回答,忽然有个陌生人站在了他的豆腐摊旁边,黄茂林忙过去招呼客人。
“您需要豆腐?”
客人挑剔地把豆腐摊子扫了两遍,“就这些东西?”
黄茂林愣了一下,又笑着问,“客人想要什么样的?”
那人知道自己是外乡人,虽然挑剔,也不敢表现的太明显,“你这豆腐,没有一样能带在路上久放的。水豆腐没法带,那千豆腐放两天就坏了,旁的豆腐就更别提了,还得找个锅炒了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