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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部分(第1页)

崔小清叹了口气:“桃花观的事儿闹得那么大,我事后给父亲去信,原本你去年上京的时候,父亲已经回信了,说是担心我一人独立门户,恐怕诸事不方便,有意与我在族中过继一名幼子。

原本这话只是嘴上说说,想要商议好也要三五年的工夫,谁想过年的时候族中祭祀,有人把我在这里的情况说了,听说我在这里与你开大作坊,还开了一个数百亩的玫瑰园,这话儿传来传去话,已经变了味,族中人不知道我在这里挣什么大钱,都想着将家中幼子塞给我。

我琢磨着,这事儿不能拖,越拖,恐怕他们再生出什么歪心思,干脆趁拜年的工夫,没出正月十五就给父亲送信,让他替我做主,选一个年龄幼小的,老实憨厚的幼子认下来……“

第255章 不如当个外室

稍停,崔小清继续补充说:“瑄儿是三伯家的孩子,三伯与我父亲是一母所生,可惜瑄儿的母亲是个妾,生瑄儿时难产死了,三伯家孩子多,没娘的孩子便少了疼爱,我父亲做主,将他认养下来,送给我撑门户……他是五天前到的,如今还跟我不熟。明天你带着他四处转转,你是男子,跟瑄儿好说话,多教导他一点,这孩子认生。”

时穿沉吟了一下,有些话不该问,但他忍了许久,还是开口:“过继这样一个孩子,难道你今后不嫁人了?万一你今后嫁人,又生了自己的孩子,又该怎么样?”

时穿的话里表露出一丝关心,崔小清眉眼都在笑,她偷偷瞥了一眼黄娥,见到黄娥脸上波澜不惊,崔小清抿嘴一笑,目光扫到黄娥的裙角上,只见黄娥的裙角在微微颤动。

崔小清抬起头来打量了一下四周——门窗关的紧紧地,房间里并没有风。

崔小清咯咯一笑,回答:“这倒没干系,族法里把这叫‘寄养’,瑄儿如今依旧姓崔,而我这个女户,财产都是登记在官府的。只是律法上,有些方面女子不便出面打交道,便可以由瑄儿出面,替代我做……”

时穿一拍手,恍然大悟:“法人代表我明白了,这就是一名法人代表。公司的财产权与他无关,但他却可以出面代表公司。”

崔小清愣了一下回答:“词儿不是这个词儿,但意思是这个意思。我这个女户的财产与瑄儿无关,我依旧婚嫁自主,只是等瑄儿长大了,按规矩,我也得分他一份钱财,替他娶妻成家立业。”

停了一下,崔小清赶紧表白:“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庄子上,我曾与你说的话吗?我当初出家,一方面有体弱的原因,最终的心思却还是图着一个婚姻自主。

离开桃花观,回到崔庄后,我曾试着与过去想娶我那人联络了一下,谁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如今那人早已经娶妻生子,他能够做官仕途顺利,妻族也出了大力,故而舍弃不得啊。

如此,我只好另作打算,这瑄儿便是打算之一……“

黄娥听到这里,紧张地插嘴问:“这么说,今后咱们两家合伙的事情,主要由瑄儿出面喽——太好了!”

崔小清假装没听到黄娥乱声欢呼,她面色不变的回答:“当然我一个女户,总与男子往来,连个迎客的人都没有,也是不方便。由瑄儿出面的话,场面上往来也好看一点,只是瑄儿如今年纪小,什么事儿都不懂……”

时穿轻轻的拍了一下膝盖上黄娥的手,接过话题:“我明白,凡事做主的还是你,他一个未成年人,也就是做做样子,做个摆设而已。”

崔小清马上补充,她望了一眼黄娥,带着央求的神情弱弱的说:“瑄儿的存在,却还有另一种用途——我一个女户,若是想嫁娶了,族里面不免想着这份产业落入谁手,但有了瑄儿就无障了,这份产业终究要落在崔家手中,我在做什么……”

崔小清忍了忍,弱弱地含泪补充说:“这样,哪怕我做了别家‘外室’,家里恐怕只会更欢喜,且这么做,官面上也应付的过去……”

崔小清这么一说,黄娥坐不住了,她马上站起来表白:“姐姐无需说了,妹妹懂得!”

崔小清泪如涌泉,她一把拉住黄娥的手,轻声啜泣起来。黄娥只是轻声安慰,却不再说什么。

时穿在旁边听的满头雾水,他皱了皱眉头,正准备做点什么,但当周围温度稍稍有点变化,马上,时穿扭着眉毛,止住了进一步动作,缓缓的说:“这是怎么了?你们在说什么?”

崔小清实际上在说“外室”的问题,黄娥听懂了,时穿没听懂——毕竟,宋代的习俗离明清时代差距太大,而习俗这些东西,历史书是不屑一顾的,历史书记录的是帝王将相家谱。

华夏作为礼仪之邦,《周礼》是华夏一脉相承的枝干。严格的来说,古代中国是一夫一妻制的,对于平民百姓来说,“妻”只能有一位。除了妻之外,在宋代“妾”是以身体打工的打工妹,是贱籍。宋以后的时代,妾是连生命权都不在自己手里的奴隶,依旧是贱籍。

崔小清是自由民,她还没有脑残到为爱情放弃自由权财产权,去甘愿做一个“贱妾”。目前,她虽然与时穿之间不清不楚的,甚至在某些事情上占了黄娥的先机,可黄娥也不是善茬,宅斗里出来的黄娥敏锐地感觉到了一点什么,所以她防崔小清防的很严实。

崔小清自忖自己年纪大了点,而在古代,由于生育关难过,三十多岁的妇女为了防备难产,基本上就会自觉远离房事,所以二十多岁的女人就会觉得青春逐渐消失,没多少时间可以消耗了。眼见得黄娥父亲就要来当知县,在这种情况下,拼青春,以及拼亲密,崔小清都拼不过黄娥,那么,她干脆退居其次。

什么是“其次”,做妾是不可能的,唯有外室可以期待——时穿城里城外两头跑,城外的作坊是他与崔姑娘合股的。这种“合股”,在宋代就是一种暗示,暗示“女方”做好外室的考虑。

细论起来,“外室”待遇对崔小清也是一种出路,虽然不是正“妻”,但在崔庄这片天地,关起门来她为大。反正她已看惯烟花繁境,不耐烦四处奔波糊口,坐在崔庄看管时氏与崔氏合股的产业,帮时穿经营好乡下的产业,闲来无事弹弹琴喝喝茶,日子挺美的。

而在崔氏来说,崔小清单独立为女户,万一没有继承人她遗留下的就是一笔绝户财,要被乡人吃光喝尽才算完。但如果她过继一名崔家男丁,保证了这份财产不被外人夺取。那么她作为“外室”反而是最佳出路,既能让“女户”财产在法律意义上依旧存续,还能受到庇护,以保证不收人欺辱。

当然,作为外室,名誉上是要受点损失的,官府对“外室”的存在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法律上不承认它的合法性,但却默认这种乡规的事实存在——你可以私底下把自己当做别人的“妻”,但法律只承认南方明媒正娶的“妻子”。

这就是说:外室的地位是“民不告,官不举”。夫妻双方有默契了,闹不到官面上,官府假装不知道。

对于黄娥来说,崔小清的哀告,真是让她放下心头一块肉刺。时穿是什么样的人,她心中有数,这样的人黄娥自觉地把持不住。日常相处的时候,时穿总是隐隐透露出一走了之的想法,现在,谁能帮她拴住时穿哥哥,那就是她的大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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