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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第2页)

“这也会使我难受成知道,”她说。

埃伦。杰斯特罗说:“难道我们就没可能再度会合,然后一起出去吗?”

卡斯泰尔诺沃慢慢地、重重地、沮丧地摇了摇头。

“他给你们定了什么计划?”杰斯特罗钉着问。“难道我们之间还不能无话不谈?”

“在马尔恰纳的时候我们还都希望坐船到阿尔及尔去,”医生说,“然后再向东走,到巴勒斯坦去。但是那条路已经走不通了。现在看来,我们可以非法出去的就只有西班牙和瑞士。人家都是结伴上路,有向导偷引他们穿过森林。我猜想西班牙比较好。至少从那儿去里斯本是顺路的。”

“麻烦的是,”安娜脸上带着茫然的笑容说,“到西班牙去,我们得靠两只脚翻过比利牛斯山。十一月的天气。没有第二条路好走。要在荒山野岭中步行一大段路,一路上都是积雪和冰冻,还要时刻提防边界上的巡逻队。”

“干嘛不去瑞士呢?”娜塔丽问她。

“如果他们把你逮住,就要送你回法国,”安娜说。“交到法国警察的手里。”

“不一定!”她丈夫怒冲冲地朝她说。“不要夸张。每一伙人都有不同的遭遇。瑞士也有救援机构,他们也会给你帮助。拉宾诺维茨认为西班牙比较好,但是安娜担心米丽阿姆要步行翻过山头。”

“但是还有开往南美洲的船呢,”杰斯特罗说,“到摩洛哥去的渔船呢——以及我们谈到过的所有那些可能性呢?”

卡斯泰尔诺沃绝望地耸一下肩膀,加上他那阴沉绝望的神色,使得娜塔丽产生了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仿佛是已经陷于绝境的感觉。“你们一定会平安无事,”她高高兴兴地说,“我相信他。”

“我也相信他,”医生说。“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知道他该怎样办事。是我自己决定离开意大利,我也做对了。所以我们现在没在集中营里。如果米丽阿姆必须徒步翻过积雪的比利牛斯山,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会翻过去的。她是个结实健康的姑娘。”他站了起来,立即朝外头走。

娜塔丽对安娜。卡斯泰尔诺沃——她的眼睛是湿的——说:“安娜,今晚米丽阿姆睡在我床上好吗?”

安娜点头。睡眼惺松的小姑娘过了一会儿自己来到娜塔丽的床上,一句话也不说,一上床便睡着了。娜塔丽喜爱温暖的小身体偎依在她身旁给她的舒眼感觉。第二天早上太阳把娜塔丽照醒的时候,米丽阿姆已经不见。这姑娘已经爬到童床上抱着路易斯睡着了。

第四十一章

一支浩浩荡荡的无敌舰队正在公海上向北非集结。自从日本帝国舰队向中途岛出动以来,地球上的大海洋从来不曾负载过如此庞大的一支海上力量,而在那次以前,也是整个历史上都不曾有过的。航空母舰、战列舰、巡洋舰、部队运输舰以及装满了小划艇、坦克、卡车和机动炮的新式花样的登陆艇;还有驱逐舰、扫雷艇、潜艇,再加上杂七杂八的供应船;这些来自各方、摆开一望无际的阵列的战船,形状可怖,大小不一,有漆成灰色的,也有漆成花里花哨的掩护色的,它们缓缓地爬动在这个行星的海水曲面之上。它们从不列颠群岛蜂拥南下,它们从北美洲向东方驶来,发动一场漂洋过海的进攻,其规模之大,其航程之长,都是前所未见的。轴心国的情报机关对这一切都毫不知情。科西嘉岛上一处餐桌上的猜测议论在开往慕尼黑出席纳粹党大会的希特勒元戎列车上得到了回响。这次大进攻虽说是在七嘴八舌的民主国度里发动的,却也做到了象日本人进攻珍珠港那样严守秘密。

温斯顿。丘吉尔在敦刻尔克之后那篇壮烈激昂的演说的结尾发出誓言,要继续战斗,“直至上帝注定的那个时辰来到,新世界以其全部威力挺身而出,来援救和解放旧世界。”现在经过两年半之后,它已成为事实,丘吉尔的滔滔雄辩成了宏伟庄严的现实:蜂拥而来的一支新生的海上力量,以威力日益高涨的美国技术为后盾,运来了久经战斗的英国军队和首批新近征集的美国健儿。如果在工业化的战争中也可以有点儿罗曼司的话,这就是一个罗曼司的时辰。“火炬行动”即将到来的时辰。

尽管这批美国入侵者当中不会没有那么几个象巴顿那样的人,但是就他们正在执行的任务而言,却是不免要因为那一套丘吉尔式的滔滔雄辩而觉得有愧于心。职业军人是甘愿接受战火考验和甘冒技术风险的。若不是这样,将军们也好,小兵们也好,都会把“火炬行动”和整个大战看作肮脏的差使而赶紧罢手。乔治。马歇尔根本不赞成用“火炬行动”取代在法国的大规模登陆,这一支远征军的总司令本人是一位名叫德怀特,艾森豪威尔的初登世界舞台的新手,他担心“火炬行动”的决定“也许会作为最黑暗的一天而载入史册”。话虽如此,他和他的僚属们都已接到了命令,并且都已有了明确的分工。

为自己一方多捞好处,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尽管说不上什么罗曼蒂克;要是能够做得到兵不血刃,那就更好。因此有人出了这么一个点子:给英美联合配上一位声名卓著的法国将军,起个装点门面的作用,借以诱使驻守北非的维希军队不加抵抗,完全不听他们那个受德国人统治的政府的命令。这样一来,就开始了一场不亚于一位巴黎林荫大道上闹剧作家笔下的喜剧,所不同的只是赌注更大而已。

在隆隆的炮火声中插进了这么一段谐滤曲,拜伦。亨利恰好被卷了进去。因此需要给读者简单说明一下,这出闹剧是怎么回事。

伦敦有一位现成的戴高乐可以充当这么个头戴将军盔的龙套角色,他本来就已经作为“自由法国”的喉舌在那儿大声疾呼,号召他的同胞们反抗征服者。戴高乐这个人的麻烦之处在于维希政府的陆海军将领没一个不厌恶他。就是抵抗运动对他也没多大好感。伦敦旅馆的一套房间里发出的抗敌高论在那样的时候并不使法国的人心向往他。盟国转而物色的另一位人选是亨利。季劳德。季劳德在一九四0年对德作战中打得很出色,后来兵败被俘,从德国越狱逃出。此时他正蛰居法国,盟国的计划是要找到他,把他从隐居处偷送到地中海 岸,登上一艘盟国的潜艇,火速驶往直布罗陀去和艾森豪威尔会合。

这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行动计划,而在秘密接头的时候,季劳德又使这件事情更加复杂化。只要涉及体面的问题,季劳德将军竟是个婆婆妈妈的人。英国海军在战争初期曾经轰击过一支法国舰队,为的是不使它落入德国人手中。亨利。季劳德便不肯让一艘英国潜艇来搭救他。可是这时候可以派出的仅有几艘潜艇都挂的英国旗。为了接运这位法国人,便不得不由一位美国艇长出任一艘英国潜艇的挂名指挥员,再配上几员美国军官,来一场假戏真做。英国艇长和他的原班人马自然还是照常驾驶这条船;美国人只不过是乘客,但是他们得假装忙来忙去。这艘“美国”潜艇完成了任务,把季劳德将军在土伦附近海 岸接上船,送往直布罗陀。

季劳德在直布罗陀——让我先把季劳德的伟大事迹讲完,然后再来说明拜伦。亨利在其中扮演的小小角色——被请到总司令指挥所的山洞与艾森豪威尔相见,他不动声色地向美国总司令表示谢意,感谢总司令到此刻为止所做的一切,并告诉艾森豪威尔说,他,亨利。季劳德,现在就要免去他所担任的总司令职务,而由他本人主持对北非的进攻。这件事情发生在发动进攻之前不到四十八小时,四百五十艘大小舰艇正驶向登陆的滩头之时,关于这次不平凡的密谈的详细情节后来不见记载,我们所能得知的是季劳德完全听不进对方的意见。他坚持必须取得最高指挥权才能保全他的面子。但艾森豪威尔毫不知趣地谢绝了免除职务的要求。这位法国人从此便郁郁寡欢,对于进攻作战也不闻不问。

后来的情况表明,盟军也并非少他不得。登陆开始后的几小时内,有一位达尔朗海军上将落入了入侵部队手中。此人是东北非领土上最有权势的维希政权人物,主要由于他对英国、美国和犹太人怀有不同寻常的仇恨而享有盛名。入侵部队用匕首比着他的脖子,硬逼他扮演季劳德的角色。他的工作做得很不错,稳住了法国军队,制止了零星的自发抵抗,建立了盟国管理下的秩序。甘心也罢,不甘心也罢,达尔朗总算做到了大大减少美英官兵的死亡。

盟国的报界响起了长时间的大喊大叫,反对不顾廉耻地使用这么个坏蛋。一场政治风波由此而起。 艾森豪威尔将军考虑要辞职,罗斯福总统经受了报纸日复一日的攻汗低毁,其刺耳胜于平常。后来只是因为又一次出现了战争中的天赐良机,这场风波才算雨过天晴。有一个理想主义的法国青年开枪打死了达尔朗。又过了些时候,召开了卡萨布兰卡会议,季劳德将军违拗不过百般的哄劝诱说,绷着脸跟丘吉尔、罗斯福、戴高乐一起照了相。所以我们今天才能够看见这位体面人物的尊容。他是个瘦高个子。不过没戴高乐那么高、那么瘦。胡子比较大的那个就是他。

正是为了季劳德的体面而通讯频繁的当儿,拜伦。亨利给卷了进去。说也奇怪,他在潜艇上的经历跟这件事毫无干系。他就象涡流湍急的溪水里一只软木塞那样顺着水势漂流打转,在直布罗陀和马赛之间转来转去,对于那股推动力却毫不知情,他之所以被委派这个任务,纯粹是因为他是经过批准可以担任美国高级机密任务的人。直布罗陀经常缺少美国信使;进攻迫在眉睫,人手尤嫌不足。自从拜伦和塔茨伯利父女邂逅相逢以来,他已数次为此奉命出差,虽然那几次出差都不曾去过马赛,但他跟领事馆通过信件和电话有过接触,为的是打听娜塔丽的下落。

他也象这海 边巨崖上的每一个人一样,知道一次大行动已是山雨欲来。电线的嗡嗡声在整个基地上到处震响,军舰和作战飞机集结得越来越多,大官们一个个屈尊光临,各人都带来一批团团转的自命不凡的僚属,所有这一切都使他想起中途岛战役前夜的珍珠港。但是目标在哪里,非洲、撒盯法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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