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wanzhengshu
8“千料万料,怎料这向来只在月逢十五才动手的杀人魔会一反常态,这个月还没过完却已连杀了两人!若不是你收留的女孩儿命大,只怕这会儿早已命丧黄泉了。”说话的正是杨明。
打从七日前接获裴穆清的手下富海急报,这裴穆清月余前收留的乞儿竟身受重伤,命在旦夕,而这凶手不是别人,正是那杀人不眨眼的杀人魔。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富海冲进裴园救人时,曾瞧见那黑衣人手腕挂着一个铜环,铜环上刻着日月并升的图案,正是当日杨明同那杀人魔的同伙过招时所瞧见的图样。所以,杨明虽很惊愕于这杀人魔不到十五便出来杀人,但也不敢掉以轻心,当下令人严守杨家牧场,自个儿则随着义巡团四处巡逻,就盼能查访到些蛛丝马迹。不过,前夜里又传出某商贾之女不幸遇害,可惜那时杨明正忙着巡视北方牧场,这一南一北,倒是让那杀人魔捡着了机会。于是他只得转向裴穆清这里,共谋解决之道。
裴穆清沉了沉脸,道:“不会再有这等事情发生了。”
“上回咱们来个‘移尸嫁祸’,本是盼能引他出来,却没想到人是出来了,但就是捉不着他,关外何其大,若没半点线索,即便那杀人魔就站在咱们面前,咱们也不知就是他啊!”杨明轻叹口气,续道:“若是……”
“有话但说无妨。”
“若是有饵就好了。”杨明若有所思地盯着裴穆清。
岂料这裴穆清脸色一沉。
“想都别想!”
“大哥,这可是为了大伙儿着想。弄蝶姑娘是唯一逃过一死的人,若是那杀人魔不甘失手,必会再回来,因此——”
“必有他法可想。若拿人命做诱饵,只怕良心不安。”
杨明盯着他瞧了好半晌,才轻笑道:“原来大哥对这女孩儿是另有打算!也难怪当初你会收留她,原来是另有用意。”
对于他所言,裴穆清倒也不做反驳之词。
杨明瞧他意图如此明显,不觉大笑几声。
要知道,裴穆清年不过三十,可这三十年来却不曾有过能让他瞧上一眼的女孩儿。想那小乞儿还未出现时,裴穆清曾信誓旦旦的说道:能让他看得上眼的女孩儿不是已经升天作仙,便是尚未出生——此言当然是蔑视众女性嘛!而如今……杨明笑了笑,只怕届时这结果非大出众人意料不可,就是不知那彭寡妇——“那彭寡妇可不是好惹的人物。”杨明开口说道,瞧见裴穆清一脸的不以为然,于是又补上几句:“大哥久居关外,自然不知关内之事。那彭寡女原是京城彭富人之妻——本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是理所当然的。但这彭富人以七十高龄迎娶双十年华的豆蔻佳人,难免有些说不过去。尤其彭富人于一年后撒手归西,大夫宣称他是受了风寒,一时挺不住就过去了。但这京城里谣言四起,就是那彭寡妇红颜克夫,其实不然,那大夫与我私下有些交情,原来彭富人是死于慢性中毒,彭寡妇给了那大夫不少银两,为的就是封他的嘴。这前后一推敲,不难了解,彭富人膝下无一儿半女的,若是死了,那万贯家财自然会落在谁身上……大哥,你可得小心点。”
裴穆清扬了扬嘴角,道:“彭寡妇之事我自有打算。”
“既然如此,我倒也不便插手过问。可那杀人魔——”
“月前你曾说过,那杀人魔同你厮杀后进了裴家大屋,就不曾再出去过。这月余来,我暗地里过滤了所有的家仆、丫环、牧童,但并无什么可疑的人物。”
杨明回想片刻,道:“那日,瞧他逃进这里后就一闪即没,倒像是挺熟悉大屋中的一廊一柱——莫非,他曾进过裴家大屋?”
“这倒也有可能——”
杨明愤恨得一击桃木桌,恨恨道:“敌暗我明,就连对方是男是女?长得是何模样?为何而杀人?咱们一点儿头绪都没有,要捉到他谈何容易?”这种无力感对于他这赏金猎人来说可是头一遭的经验。
“无论如何,咱们得在他下次动手之前捉到他。”裴穆清笃定地说。
想起那几日弄蝶身受重伤,濒临垂死边缘,心中那难受的滋味可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尽的。尤其是守在床榻前亲眼目睹她在痛苦中挣扎,却无力帮她,那种难受的滋味就犹如感同身受般。而他当日将她留在身边,为的便是能保护她,让她不受一丝伤害,他又岂知会换得如今的下场……
他嘴一抿,想:向来无人敢动他裴穆清的人,如今那杀人魔竟敢向手无缚鸡之力的弄蝶下手,与他结下的梁子就不是能够轻易化解的了。
有仇必报是裴家的格言,那杀人魔是非死不可了。
“大哥,我倒有一计,不知可不可行?”杨明灵光一闪,插上一嘴。
裴穆清点了点头,道:“愿闻其详。”
这日,弄蝶待在香闺里正感无趣得紧——其实离醒来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就大喊无聊,想要出了闺房透透气。但那守在门外的富海硬是坚守裴穆清的命令,半步也不准她离开。问他怎么不见裴穆清人影,原来是裴穆清拜把兄弟来访,两个人躲在书斋里密谈,已有大半天不曾出来。这下可好了!他去矿场的那几日,她可是挺想念的,虽然嘴皮子上不承认,但心里一直就盼着他回来,没想到这会儿是盼到了,却不准她出房门半步,这岂非自找的?
坐在椅上发了好一会儿的愣,茧儿忽然来访,聊了几句,叫她好好休养身子后就走了,留下一屋子的空洞。不久,富大娘也来探她,端来了油腻腻的补品,硬是灌进她嘴里,叮咛她要多睡多吃,就又去忙她的杂务了——说来说去,就是要将弄蝶绑在床上,别离床半步最好。
可她偏偏不是那种会乖乖听话之人,她不过是受了点伤,高烧也退了,如今又没什么毛病,不出去走走,难不成要闷死自个儿?当然不成,好不容易待到富海去解手,她赶紧溜出香闺,没目的的乱跑。跑到哪儿都行,就是别经过裴园书斋,免得被裴穆清发现,否则可就惨了——至于她为啥这般顾忌裴穆清?她也不明白,就当是因为他人高马大,威胁起人来让人惧怕吧。所以,她朝反方向的旁院跑去,行经花园时,忽地瞧见裴格正拿着那钟爱的鼻烟壶若有所思的坐在凉亭中。
本来,她与裴格正是水火不容的,一有机会总不免要整整他。但今儿个她可没那份闲情逸致去理会裴格正,正欲穿过花园时,裴格正却一个抬头,瞧见了她。
“原来是你这小乞儿。”裴格正冷笑一声。“瞧你这般活动自如的样儿,恐怕是让裴穆清将你从生死边缘给拉了回来吧?”
“那可不干你的事。”弄蝶存心划清楚河汉界。
“你说得倒也对。不过,依我那堂弟的性子,只怕是不许你迈出闺房半步吧?”
“难不成你想打小报告?”
裴格正想了想,道:“这得看我心情好坏而定。小乞儿,其实你倒该庆幸裴穆清如此容忍你,想那彭寡妇可就没这般好运气了——”
弄蝶本来打算不理睬他,但这会儿一听见彭寡妇三个字,就好像有天大的魔力似的,让她立时停下了脚步。
裴格正瞧见了,大笑几声。
“原来你也会在乎裴穆清,想来他的心血并没有白费。就只可怜那彭寡妇,打从她第一眼瞧见裴穆清之后,夜夜魂萦梦系,甚至三天两头便往裴家牧场跑,一切皆为了裴穆清——你可知,裴穆清在回牧场乍闻你重伤濒死之后,就连瞧也没瞧一眼彭寡妇。之后的七天久久,裴穆清更是不曾离开过你的身边,气得那彭寡妇七窍生烟。想那彭寡妇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人又长得美,就是性子自私了些,就不知裴穆清是怎会舍她而看上你呢?”那语气是全然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