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阿哥没有在意,七阿哥却忍不住多看了曹颙几眼。他府上的大格格今年十三,与其长子、次子同母,是其最宠爱的侧福晋纳喇氏所出。因满蒙亲善,不管是宫里的公主,还是各个王府的郡主宗室女,十个里有八个要远嫁蒙古。到时父女相别,想要见上一面着实不易。
七阿哥难免有了自己的小算盘,瞧皇帝眼下对曹家的恩宠,估计要是宫里有未出嫁的公主,指婚给曹颙也不会令人意外。既然没有适龄皇女,那适龄的皇孙女呢?
不过,七阿哥也知道,适龄的皇孙女中,可不单只有自家长女。大阿哥嫡出的三格格、四格格,一个十八,一个十六,年龄上更相当。虽说大阿哥因参与夺嫡之事被罢爵圈禁。但是康熙对这支孙辈却仍照顾有加。去年九月将大阿哥府上二格格封为郡主,安排出嫁,并没有因其父的罪责轻慢了这个孙女。另外,还有太子的嫡女,十二岁;四阿哥的次女,十四岁,都没有婚约。
若是皇帝想要抬举曹家,想要与之联姻也是情理之中。想到这些,七阿哥忍不住动心。想着等回京后与纳喇氏商议,若是可行的话就好好筹谋筹谋。他没有夺储之心,自然也不用避讳那些个,只一心想为爱女谋个好夫家。
或许是七阿哥往那边瞟的次数多了点,曹颙有所察觉,忍不住抬头看去,正好与其望了个正着。
七阿哥的眼神也不避闪,而是笑眯眯的、略带“慈爱”的向曹颙颔首致意。七阿哥胤祐,被封为多罗淳郡王。因腿脚带着残疾,性子有些古怪,平素待人极为冷淡,眼下这反常举止,看得曹颙莫名其妙,只觉得说不出的诡异,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
七阿哥却越看曹颙越满意,曹家人口简单,曹寅夫妇又在南边,曹颙除了平王福晋外,没有同胞手足兄弟。女儿嫁过去,不用应付一大家子人,日子定会过得和美。
曹颙突然觉得浑身发寒,赶紧低头喝了一口酒。看来腊八还真是冷日子,就在这御营里也让人暖和不起来。
京城,曹府。
自曹颐知道要随着父亲回江宁,便叫人开始收拾行囊,能打好包的先打包,免得临走忙乱,又到平郡王府和曹佳氏、宝雅辞行。
宝雅万般舍不得她,硬留她在王府住了两日,又陪她去向永佳辞行。
永佳素和曹颐谈得来,又算是手帕交,想她这一去便不知道再见是何日,颇有些伤感。
曹颐强笑着劝道:“咱们原来在机杼社不也曾做过那聚聚散散的诗句么?姐姐务须这般感怀。当初咱们在江宁聚了又散了,如今在京城不又聚首?可见这天下事原就是聚聚散散的,今儿妹妹南边儿去了,保不齐伯父出了丁忧再放南边儿的差事,姐姐跟了下来,咱们不又在南边儿聚了?”
永佳点头称是,却还是湿了眼角。孝期一过自己必是要嫁的,他日身在何处还未定呢,不知道修得何等缘分才有再度相聚。
宝雅原就舍不得曹颐,在家就哭过两场,今儿一见永佳和曹颐都红着眼圈,自己也忍不住掉起金豆子,倒是哭得比她俩还伤心,弄得曹颐和永佳慌了手脚,忙不迭哄着劝着才把她哄好。
宝雅便提议这几日把京中好玩的好吃的去处再游玩一遍,也算给曹颐送行。她可怜兮兮的嘟着小嘴,眼泪汪汪的这么一说,曹颐和永佳哪儿还能说个“不”字,只得依了她。
永胜听说曹颐要走,心下只觉得可惜,刚刚对她有了那么点儿感情,却又这般断送了。不过他的心思大半还在宝雅身上,因此可惜过了,也没什么锥心刺骨之痛,陪着妹妹和曹颐、宝雅一起游玩了两天也就撂开了手。
曹颐打王府回来,安稳了一天,拟定翌日去向觉罗太太辞行的。结果翌日一早起来,还没出门,就被曹颂房里的张嬷嬷堵在院里。
“三姑娘倒是管管二爷!”张嬷嬷被让到屋里,在小杌子上坐下,茶也没喝就开口抱怨:“打大老爷和大爷出了这府门,二爷就像脱了缰似的,可劲儿的撒欢!三天两头吃醉酒,这还了得?如今他大了,越发谁也说不得了,现下府里也就三姑娘说他还能听,三姑娘当叫他不要出门才是!”
其实当初曹颙在家的时候,曹颂就和表兄弟们出去吃过几次酒。曹颙只告诫他贪杯伤身,不能喝过了,却没拘过他不许他去之类。曹颙自己不少哥们就是通过一起喝酒结交的,包括永庆、宁春他们都是,自然知道酒桌上是极容易建立兄弟情谊的。曹颂这个年纪正是广交朋友的时候,又是个阔爽性子,拘他作甚?
对于哥哥的态度,曹颐也是知道的,且思己度人,自己跟着永佳、宝雅出去游玩还是满心欢喜,何况曹颂这素来爱动爱闹的人?他和自己表兄弟的出去喝个酒,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因此,听了张嬷嬷抱怨。只是一笑,温声道:“二弟是和自己表兄弟一路交游的。嬷嬷别担心,只劝着他少吃些酒便是。”
张嬷嬷一张马脸拉得多长,皱眉道:“三姑娘还觉得二爷没有错?二爷昨儿一宿都没回来!”
“啊?”曹颐一惊:“一宿未归?怎么的昨晚不来报?”说着,站起身叫丫鬟去请紫晶,又叫去问昨儿谁跟着二爷出去的。
张嬷嬷本是想先声夺人唬得曹颐出面去管束曹颂,如今见这事要闹大,又是自己话没说清,查出来白白的自己赔了进去,忙站起身拦在头里,讪讪道:“姑娘莫急,姑娘莫急。原是……原是二爷打发人说了不回来的……”
曹颐冷了脸,认真道:“嬷嬷,这话玩笑不得,他到底有没有打发人家来告诉?”
张嬷嬷讪讪道:“是有打发人回来说。可……可……可便是说了,这也是不当!三姑娘,你可得管管他……”
曹颐听说弟弟没事,这才放下心来:“嬷嬷的意思我知道,回头我会劝他的,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便不相留嬷嬷了。”说罢,示意丫鬟送客。
张嬷嬷因一句话说错,闹得不占理了,也不好再说什么,耷拉着老脸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