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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部分(第1页)

忽语褐曰:“子修道未知其门,而好凌人侮俗,何道可冀?子颇知有寒山子邪?”答曰:“知。”曰:“即吾是矣。吾始谓汝可教,今不可也。修生之道,除嗜去欲,啬神抱和,所以无累也;内抑其心,外检其身,所以无过也;先人后己,知柔守谦,所以安身也;善推于人,不善归诸身,所以积德也;功不在小,立之无怠,过不在大,去而不贰,所以积功也。

然后内行充而外丹至,可以冀道于仿佛耳。子之三毒未剪,以冠簪为饰,可谓虎豹之鞟,而犬豕之质也。“出门乘马而去,竟不复见。(出《仙传拾遗》)

寒山子这个人,不知道他的名姓。大历年间,隐居在天台县翠屏山。那里山很深邃,正当暑天还有雪,因此也叫寒岩,隐居者于是自己起个号,叫寒山子。寒山子喜好作诗,每得一篇一句,就题写在树间石头上。有好事的人随即把它记录下来,共三百多首,多数是叙述他幽隐的雅兴,有的是讥讽世态,能警醒劝戒世俗之人。桐柏征君徐灵府,把这些诗搜集起来并且作了序,分为三卷,流传于人间。十余年后,寒山子忽然不再出现。咸通十二年,有个昆陵道士叫李褐,性情偏激急躁,喜好凌辱别人。忽然有个贫士拜见李褐讨吃的,李褐不给他,又加以叱责,贫士唯唯而去。几天以后,有人骑着白马带着六七个白衣人来拜访李褐,李褐以礼接待他们。来客就问李褐:“还记得我吗?”李褐看看他的形体相貌,乃是前些天来过的贫士。他迟迟疑疑地想要向客人道歉,但心里惭愧没说出来。来客忽然对李褐说:“你修道还不知道它的门路,而又喜欢凌辱俗人,什么道能有指望?你略知有寒山子吗?”李褐说:“知道。”来客说:“就是我呀。我当初认为你可以传授,现在知道不可。

修生之道,除去嗜好和欲念,啬神抱和,所以没有牵累之事;对内抑制自己的私心,在外检点自己本身,所以没有过错;先人后己,懂得柔和安守谦让,是用来安身的办法;好事推给别人,不好的事归于自身,是用来积德的办法;功不在大,立之不懈,过不在小,改掉它不迟疑,是用来积功的办法。这样做了以后,内心修行充实而又外有丹药到来,所期望的道就在仿佛之间。你的三毒没有翦除,虽然用冠簪作为装饰,可以说是虎狼之皮而猪狗之质。“

出门乘马而去,终于没再见到他。

轩辕弥明

轩辕弥明者,不知何许人。在衡湘间来往九十余年,善捕逐鬼物,能囚拘蛟螭虎豹,人莫知其寿。进士刘师服,常于湘南遇之。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自衡山游太白,还(明钞本还作过。)京师,与师服相值,师服招其止宿。有校书郎侯喜,新有诗名,拥炉夜坐,与刘说诗。弥明在其侧,貌极丑,白鬓黑面,长颈而高结喉。中又作楚语,喜视之若无人。弥明忽掀衣张眉,指炉中古鼎谓喜曰:“子云能诗,与我赋此乎!”师服以衡湘旧识,见其老貌,颇敬之,不知其有文也,闻此说大喜,即援笔而题其首两句曰:“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次传喜与。喜踊跃而缀其下曰:“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讫吟之。

弥明哑然笑曰:“子诗如是而已乎?”即袖手竦肩,倚北墙坐,谓刘曰:“吾不解世俗书,子为吾书之。”因高吟曰:“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初不似经意,诗旨有似讯喜。二子相顾愧骇,然欲以多穷之,即赋两句以援喜曰:“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喜又成两句曰:“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令师服书曰:“秋瓜来落蒂,冻芋强抽萌。”

师服又吟曰:“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讫,又授喜。喜思益苦,务欲压弥明,每营度欲出口吻,吟声益悲,操笔欲书,将下复止,亦竟不能奇。曰:“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竟,弥明曰:“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其不用意如初,所言益奇,不可附说,语皆侵二子。夜将阑,二子起谢曰:“尊师非常人也,某等伏矣,愿为弟子,不敢更诗。”弥明奋曰:“不然。此章不可以不成也。”谓刘曰:“把笔把笔,吾与汝就之。”即又连唱曰:“何当出灰烛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冷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书讫,即使读之,毕。谓二子曰:“此皆不足与语,此宁为文耶?吾就子所能而作耳,非吾之所学于师而能者也。吾所能者,子皆不足以闻也,岂独文乎哉。吾闭口矣。”二子大惧,皆起立床下,拜曰:“不敢他有问也,愿一言而已,先生称‘吾不解人间书。’敢问解何书,请闻此而已?”累问不应,二子不自得,即退就坐。弥明倚墙睡,鼻息如雷鸣,二子但恐失色。不敢喘息。斯须,曙鼓冬冬。二子亦困,遂坐睡,及觉惊顾,已失弥明所在。问童奴,曰:“天且明,道士起出门,若将便旋然,久不返,觅之已不见矣。”二子惊惋自责,因携诗诣昌黎韩愈:“问此何人也?”愈曰:“余闻有隐君子弥明,岂其人耶。”遂为石鼎联句序,行于代焉。(出《仙传拾遗》)

轩辕弥明,不知是哪里人,在衡湘一带来来往往九十多年,善于捕捉驱逐鬼物,能够拘住囚禁蛟螭虎豹,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进士刘师服,常在湘南遇到他。元和七年壬辰十二月四日,将从衡山去游太白,回京城时,与刘师服相遇,师服招他一起歇宿。有个校书郎叫侯喜,刚有诗名,夜里围着炉子坐着,与刘师服谈论诗。弥明在他的身边,相貌极丑,白鬓角黑脸孔,脖子长而喉结又突出,又说楚方言,侯喜把他在身边看作没有这个人一样。弥明忽然掀起衣襟扬起眉毛,指着炉子中的古鼎对侯喜说:“你说能作诗,和我一起吟咏这个吧!”刘师服因为他是衡湘旧相识,看他年老的样子,很尊重他,却不知道他有文学才能,听到这句话很高兴,拿起笔来题写了诗的头两句:“巧匠琢山骨,刳中事煎烹。”按次序把笔传给侯喜。侯喜踊跃地在刘师服诗句下接着写道:“外苞乾藓文,中有暗浪惊。”题写完了又把它吟诵一遍。弥明哑然失笑说:“你的诗如此而已吗?”就袖着手耸耸肩,倚着北墙坐着,对刘师服说:“我不明白世俗上的字,你替我写。”于是高声吟诵道:“龙头缩菌蠢,豕腹胀彭亨。”开始不象有意的,诗的意思有点象讥讽侯喜。两个人互相看了看,惭愧而又惊骇,然而又想靠多写来难倒他,就赋写两句又交给侯喜,写得是“大若烈士胆,圆如戴马缨。”侯喜又写成两句是“在冷足自安,遭焚意弥贞。”弥明又让师服替他写道:“秋瓜未落蒂,冻芋强抽萌。”师服又吟咏说:“磨砻去圭角,浮润著光精。”写完,又交给侯喜。侯喜思索得更苦,一心要压倒弥明,每当思考着要说出句,吟声就更悲,拿起笔来想写,将下笔又停下来,也到底没能写出奇句。写得是“旁有双耳穿,上为孤髻撑。”吟诵完毕,弥明吟道:“时于蚯蚓窍,微作苍蝇声。”他象开头那样不用意,但说出的诗更奇,不能曲解,语句都是讥讽两个文人的。夜将残,两个人起身辞谢说:“大师不是平常人,我们都服了,愿作您的弟子,不敢再写诗了。”弥明大声说:“不能这样。这首诗不能不写成。”对刘师服说:“拿笔拿笔,我给你写成它。”就又连声吟唱道:“何当出灰灺,无计离瓶罂。谬居鼎鼐间,长使水火争。形模妇女笑,度量儿童轻。徒尔坚贞性,不过升合盛。

宁依暖热敝,不与寒凉并。忽罹翻溢愆,实负任使诚。陋质荷斟酌,狭中愧提擎。岂能道仙药,但未污羊羹。区区徒自效,琐琐安足呈。难比俎豆用,不为手所隥。愿君勿嘲诮,此物方施行。“师服写完,弥明就让他把诗读一遍。读完,弥明对二人说:”这都不值得跟你们说,这难道算做文章吗?我是就你们所能而作罢了,不是我向师父学到而能做的。我能做到的,你们都不能听到,难道唯独写文章吗?我闲口了。“二人自觉没趣,都起来到床下站着,下拜说:”我们不敢问别的,希望问一句就行了,先生声称‘我不明白人间的书’冒昧相问您明白什么书,请让我们听听这个答案吧。“他们问了几次也没见弥明答应,二人不自得,就退回去坐下,弥明倚着墙已经睡着了,鼾声如雷鸣。二人只是恐惧失色,不敢喘息。

过了一会儿,听到更鼓咚咚报晓,两个人也困了,就坐着睡了。等到醒来吃惊四顾,已失去弥明的踪影。问童奴,童奴说:“天快亮的时候,道士起来出了门,好象打算马上回来的样子,很久没回来,寻找他已经不见了。”两个人惊疑惋惜而又自责,就带着诗去拜见昌黎韩愈。他们问韩愈:“这是什么人呢?”韩愈说:“我听说有个隐居的君子叫弥明,难道是那个人吗?”于是给石鼎连句写了序,在代州流传。

蔡少霞

蔡少霞者,陈留人也。性情恬和,幼而奉道。早岁明经得第,选蕲州参军。秩满,漂寓江浙间。久之,再授兖州泗水丞。遂于县东二十里买山筑室,为终焉之计。居处深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境象殊胜。少霞世累早绝,尤谐夙尚。偶一日沿溪独行,忽得美荫,因憩焉,神思昏然,不觉成寐。因为褐衣鹿帻之人梦中召去,随之远游,乃至城廓一所。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卉木鲜茂。少霞举目移足,惶惑不宁,即被导之令前。经历门堂,深邃莫测,遥见玉人当轩独立,少霞遽修敬谒。玉人谓曰:“愍子虔心,今宜领事。”

少霞靡知所谓,复为鹿帻人引至东廊,止于石碑之侧。谓少霞曰:“召君书此,贺遇良因。”少霞素不工书,即极辞让。鹿帻人曰:“但按文而录,胡乃拒违。”俄有二童,自北而来,一捧牙箱,内有两幅紫绢文书,一斋笔砚。即付少霞,凝神搦管,顷刻而毕,因览读之,已记于心矣。题云:“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珠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天簌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方更周视,遂为鹿帻人促之,忽遽而返,醒然遂寤。急命纸笔,登即纪录。自是兖豫好奇之人,多诣少霞,谒访其事。有郑还古者,为立传焉。且少霞乃孝廉一叟耳,固知其不妄矣。(出《集异记》)

蔡少霞是陈留县人。他性情恬静温和,幼年时候就信奉道教。早年明经及第,选为蕲州参军。任职期满,就漂泊江苏浙江一带。过了很久,再次授职为兖州泗水县丞。他就在县城东二十里买山盖房,做着老的打算。住处幽深偏僻,俯瞰龟蒙,水石云霞,环境景象很美。

少霞在世上的牵累早就没有了,尤其与早年的崇尚相谐。偶然有一天,他沿着溪水独自行走,忽然找到幽美的林荫,就在那里休息,神思昏然,不知不觉睡着了。于是被一个身穿褐衣头戴鹿皮头中的人从梦中召去,就随着他远游,来到一座城廓。那里碧天虚旷,瑞日瞳眬,人俗洁净,花木鲜茂。少霞抬头迈步,惶恐迷惑心绪不宁,就被人领着让他往前走。经过大门殿堂,那里深邃莫测,远远地看见一个美人对着门独自站在那里,少霞马上恭恭敬敬地拜见。美人对他说:“我哀怜你虔诚的心,今天应该让你知道点事。”少霞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又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带到东边廊下,在一块石碑的旁边停下来。戴鹿皮巾的人对他说:“召你来写这个碑文,庆贺遇到好缘分。”少霞一向不善于写字,就极力推辞谦让。戴鹿皮巾的人说:“只是按照文章抄录,为什么竟然拒绝躲避?”不一会儿,有两个小童从北而走来,一个捧着牙箱,里边有两幅紫绢文书,一个捧着笔砚。二童就把文书和笔砚交给少霞,少霞聚精会神握着笔管,顷刻就写完了,就此看看读读,已经记在心里了。题写的内容是:“苍龙溪新宫铭,紫阳真人山玄卿撰。良常西麓,源泽东泄。新宫宏宏,崇轩轘轘。雕珉盘础,镂檀楝臬。碧瓦鳞差,瑶瑎昉截。阁凝瑞霞,楼横祥霓。驺虞巡徼,昌明捧阂。朱树矰连,玉泉矩泄。灵飚遐集,圣日俯晰。太上游诣,无极便阙,百神守护,诸真班列。仙翁鹄立,道师水洁。饮玉成浆,馔琼为屑。桂旗不动,兰幄互设。妙乐兢奏,流铃间发。天籁虚徐,风箫泠澈。凤歌谐律,鹤舞会节。三变玄云,九成绛雪。易迁徒语,童初讵说。”

少霞正要再从头到尾看一遍,就被戴鹿皮头巾的人催促而走,一会儿就回来了,清清楚楚地就醒了。他急忙拿出纸笔,立刻记录。从此,兖豫二州好奇的人,都到少霞家里拜访那件事。有个郑还古,为此立了传。况且蔡少霞乃是孝廉,一个老年人,固然知道这件事不虚妄了。

郑居中

郑舍人居中,高雅之士,好道术。常遇张山人者,多同游处,人但呼为小张山人,亦不知其所能也。居襄汉间,除中书舍人,不就。开成二年春,往东洛嵩岳,携家僮三四人,与僧登历,无所不到,数月淹止。日晚至一处,林泉秀洁,爱甚忘返。会院僧不在,张烛热火将宿,遣仆者求之,兼取笔,似欲为诗者。操笔之次,灯灭火尽。一僮在侧,闻郑公仆地之声。喉中气粗,有光如鸡子,绕颈而出。遽吹薪明之,已不救矣。纸上有四字云:“香火愿毕。”毕字仅不成。后居山者及猎人时见之,衣服如游涉之状。当应是张生潜出言其终竟之日,郑公舍家以避耳,若此岂非达命者欤?(出《逸史》)

舍人郑居中,是个高雅之士,他喜欢道术,平常遇到张山人,多同他交游相处,人们只叫他为小张山人,也不知道他能做什么。他住在襄汉一带,授与他中书舍人的官职,他也不去就任。开成二年春,前往东洛嵩山,带着三四个家僮,与和尚一起登山游历,没有地方不到,几个月后才停止,滞留在那里。有一天晚上,他来到一个地方,那里山林秀美泉水洁净,他很喜爱那里忘了返回。正赶上院里的和尚不在,掌烛点火将要歇宿,他就派仆人去寻找,正取笔,好象打算写诗似的。郑居中拿笔之时,灯灭火烬。一个僮仆在他旁边,听到郑公倒地的声音。咽喉中气息很粗,有鸡子大的一束光亮,从他的脖子里环绕而出。僮仆急忙吹着薪柴去照他,已经没法救了。纸上有四个字写道:“香火愿毕”。毕字几乎没写成。后来在山里住的人及猎人有时见到他,衣服象是出游跋涉的样子。应当是张生悄悄,说出他性命终止的日期,郑公舍弃家业而躲避,如果是这样,郑居中岂不是达命的人吗?

伊用昌

熊皦补阙说:顷年,有伊用昌者,不知何许人也。其妻甚少,有殊色,音律女工之事,皆曲尽其妙。夫虽饥寒丐食,终无愧意。或有豪富子弟,以言笑戏调,常有不可犯之色。其夫能饮,多狂逸,时人皆呼为伊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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