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五子一溜烟去了,紫鹃道:“这个小五子原是林停在人口市场上买回来的,买来的时候一头的疥疮,十口气已经没了五口半,好容易才救回来一条命,偏儿如今是能说又能笑的,人又伶俐,在柜上迎来送往都是交给他的。”
我点头道:“林停有这份善心就极好,虽说凭一人之力救不得天下穷人,可是救得一个是一个!”
紫鹃皱眉道:“原来那弘皙王爷福晋是何等的气富贵气盛?如今说败竟也败了,真真的和戏文里唱的一个样!”
我冷笑道:“这样的事历史上多着呢,哪个皇帝肯留着一条狼放在自己跟前呢?别说是狼了,就是与狼一般模样的狗只怕也容不得呢!”
我想起宝钗,不由得道:“宝姐姐虽然已经进宫,只怕也要受此事的牵连了!”
紫鹃却道:“这会子,还理她呢!我们只看贾府上是个什么样的形容儿罢了。”
我点头道:“就是想理,这会子也理不了那么多。林停去傅府,只怕也是为了贾府的消息。等他来了也就知道消息了。”
又过了一个时辰,林停依然未回,可是街上扰嚷的声音越发大起来,紫鹃引我到楼上沿街的的窗口前,将身子隐在帘后向街上观望。
只见一车车箱笼络绎不绝从街头的王府里运将出来,而服色鲜明的王府的下人们一个个蓬着头丧着脸,被一队队兵士押解出来,往日的神气威风全然不见。
我叹道:“树倒猢狲散,如今他们主子获罪,他们也逃不了官卖一说。”
紫鹃骇然道:“幸亏我与鸳鸯姐姐早已经不是贾府的人,要不,今天我也和他们一样呢!”
正说着,紫鹃突然惊道:“咦,姑娘,你瞧,那个竟似是姨太太家薛大爷的模样呢!”
我正待要她指给我瞧,却听后面有沉声道:“那正是薛府的公子薛蟠。”
我与紫鹃回头看时,正是林停面色焦虑,站在身后。
不等林停行完礼,紫鹃已经拉了他问道:“贾府怎么样了?老爷太太如何了?宁府那边又是个什么形容儿?”
林停黯然道:“今儿天还没亮呢,就颁下旨来了,贾家宁荣二府一并抄家,两边的主子们也都收监待勘,家里的下人们也都登记在册准备官卖了。”
见我面色苍白,身子也摇摇欲晃,林停忙让紫鹃扶我坐下来,劝道:“姑娘莫急坏了身子,今儿一早,国舅爷就命我前去,就是让我捎信儿给姑娘呢。”
:“因为贾府元妃娘娘去之前留血书,只是哀求皇上饶过父母亲人一命,皇上可怜她年轻早亡,又是一片孝心,贾府往日也有些功劳,因此,活命之事也就准了,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恕,事关七司衙门的事情还要细细查问清楚才可发落的。”
我闻听心中一宽,口中道:“这就便好!”
林停又道:“如今贾府的人不分主仆都在顺天府里头分头看押着呢,老爷太太还有琏二爷琏二奶奶,宝二爷也在那里。只是宁府那边事情麻烦一些,听说事涉一大笔官银贪污的事,所以他们又都转到了刑部那里。国舅爷说刑部的主官是二十四王爷门下的人,因此,就由王爷去问了,明日后日也可有消息的。”
我点头道:“刑部那里还是要打点一下的。”
林停道:“先前姑娘给我的银子我都已经交到顺天府去了。府里的官爷说,只要案子审结清楚了,交了赎身银子就可放人的。”
我道:“那我就放心了,只是那银子够用不够?若不够,再从我那里拿罢。”
林停道:“顺天府明码实坐,主子一人五千两,奴才不分男女,按年龄为五百两至一百两不等,我细细算了算,姑娘和老太太的二十万两救荣府的人是足足够用的了。只是……”
林停沉吟着,仿佛有话难言。我心中着忙,忙问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如今事情到了这步田地,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林停看了看我,道:“抄家之时,皇上恩旨,特赦贾府老太君免与收监,老太太的东西也可以登记了再发还她。”
紫鹃听了,先念一声“阿弥陀佛”,道:“可见菩萨也是真的有的。”
林停迟疑一下又道:“再就是,皇上念贾府长媳与长孙,孤儿寡妇十分可怜,因此不但不获罪,反而返还了他们的财物,放他们去了。”
我心中一喜,忙问道:“他们到哪里去了?日子还可过得去?”
林停道:“皇上特赐府外的梨香院给他们母子居住,因为财物丰厚,日子俱都不愁的。而且,本来跟着他们的丫头小子也还是跟着他们,因此,虽然抄了家,可是他们母子的日子还是很过得去的。”
我点头道:“这却便好,等会子我们先瞧瞧他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