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隐约知道作为一个人,不该言人之讳,但他对著她,竟无法矫饰自己的关切,让他自己也无法厘清。
“那是愁白了的。”魏紫淡淡笑著,一股温慰油然而生,“公子想听听这个故事吗?”
“倘若姑娘不嫌我冒昧。”青年含笑有度,应她之邀进了小屋为客。
“公子由何处而来?”
“说出来不怕姑娘你笑我,打我醒过来就在这重山里了,我也不知道我由何处而来,但是我隐约有个感觉,过去照拂我的,肯定是个对我有很深厚感情的人,只是不知为什么,她来照顾我的时候,总是显得很伤心。”
“若是公子的亲人,哪有感情不厚的呢?至于伤心,也许是因为那一位也有自己的故事吧。”魏紫沏上了一壶茶,目盲早已碍凝不了她在这居室里的作息。
“姑娘说得有理,你这样明白人的感情,那么你的故事必然很动听了……”
魏紫淡淡一笑,看在青年眼里竟有如一朵乍放的娇妍牡丹,“公子不嫌闷的话,我也乐得有个人陪我说说话。”
千年再千年,已经数不尽今日的朝与流逝的岁。遥久的彼年里她与他缠蜷于恋,而火焰焚烧他们的爱成为折磨,她年轻所以气盛,不识得他的心情,非要拿生死来兑证。
她一直是希望由她自己的死亡来终结这场情殇,然而他的爱恋终究还是比她的绝望更坚决。
情人们总是痴傻,不将自己手中的所有都输尽了不会觉悟。
“那么独自一个人悲伤地活下来的她呢?”青年听到这儿,但觉心中一恸,急切追问魏紫。只见她颊上无声地淌下两行泪来……
魏紫也不伸手拭泪,任它擦成颊上的湿痕,“她开始等待。掷以泪酬、以发地无尽等待——有一天她的情人会再次摆脱牡丹的形桎,重新对她展开微笑。”
“那么……”青年胸中一窒,屏息问道:“她等到了吗?”
魏紫不说话,她颤抖的手指缓缓抚上青年的脸庞,带著一份期望与忐忑。指腹逐一擦过他的眉、他的鼻、他的薄唇、他的颧骨。
“我想……她或许是等到了。”扑簌簌直落下的泪泛滥成灾。
青年终于不自禁地跨越两人之间初次见面的生疏,将魏紫收纳在他双臂之间。
“别哭、别哭……我找到回家的路了……”暮春四月,花信捎来一场缘会。梦土之上,不再怨东风。
跋
每个故事的开端都有另一段故事。
也许某些眼尖的读友们会发现,这个故事的主设定透著一些熟悉感,王角是一位花神呢……某年某出版社的贺岁大作,似乎也是绕著花神打转儿啊。我与几位时常以赏花为号召相偕出游的好友们,便是因此有了效尤的想法。而自拣了牡丹这题,那繁红于古都洛阳的一抹,也就益加激越地成为我的心头爱。
当初为了找寻写作资料,有一阵子是成天漫游于网路之间的。还记得看见众多牡丹花种时——咦?魏紫?这不是活脱送给我一个女主角名字吗?再仔细瞧,除了魏紫这牡丹花后,原来还有一个花中之王哪……彷佛是注定好的,故事也就这样一点一滴,慢慢在心中成形。
不过这个花中之王到了笔下,就成了难缠的人物。常常一边盯著电脑萤幕,心中一边怨:呜呜阿姚你能不能直接一点啊!然而怨归怨,源于某娓不由自主爱虐待男士角的本性,姚兄还是没几天好日子可过。
但要说是基于这份自虐虐人的潜意识而拟定出来的角色,则桃君也得算上一个。
一连串关于花神的构想,最早捏出雏形来的其实是他。也有属于他的故事。不过此君的个性比姚兄还糟糕,某堤素来以“臭道士”名之,这位偏执狂大人还是串个场子唱出降妖伏魔的剧码就好,以免戕害他的桃小妹了。
键盘敲呀敲,这几个主角们就这样伴著我走过不少时日,我编织著他们的恋爱梦,最后圆梦于中秋。
中秋,结束在这样的佳节,希望自己也说了一个圆满的故事。原本人物个性走到后来,似乎很难月圆人团圆,但究竟舍不得他们千百年后再次分离。爱情的元素太复杂,在乎的时候就有太多无法放下。姚黄与魏紫,终归不适合做神仙眷侣。最后的安排,愿他们为人间添段故事。
读了这么好些年的言情小说,直到自己也成为那个说书的人,书写于纸的背面你们所看不见的部分,我只有诉诸感谢:在写稿的过程中给予我珍贵感想、使我的构想得以完整的友人们。支持与回馈始终是创作前进的不二元素。
至于使这个故事得以成书的贵人,以及将它读罢的读友们,也愿我们得以因此而结一份喜缘。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