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雨,说停就停。两人继续赶路,杨帆看着身边的陈燕,闻着雨后的空气,觉得很清新。路过陈燕家,陈燕要进去换件衣服。
陈燕在里屋换,杨帆在外屋等,想扒门缝看一眼的罪恶念头在杨帆心里油然而生,为此,心脏怦怦乱跳。杨帆立即遏制住这种想法,心想:不急,水到渠成。
陈燕换好衣服,叫杨帆进去。杨帆又确认了一下:我进去了啊。陈燕说进来吧。杨帆看到陈燕换下来的衣服,胸罩扔在T恤上面,目光不敢停留过长。
陈燕说,别去你家了,就在我家吧,我妈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下班呢。
杨帆同意。两人在桌前就坐,陈燕拿出笔记本,开始授课,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自然亲切。杨帆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心里想着什么时候把东西交给陈燕。
老师四十五分钟讲的内容陈燕二十分钟讲完,问杨帆明白了吗,杨帆说似懂非懂,一起把数学作业写了吧,在实践中摸索真理。信夹在作业本里,可以借机交给陈燕。杨帆翻了半天书包,没找着作业本,估计拉家了,说还是去我家写吧。
雨又下起来了,两人打了一把花伞,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
进了门, 杨帆脱掉湿背心,因为陈燕在,又套上一件干的。两人把书本铺在桌上,开始写了。杨帆小心翼翼地打开作业本,可是里面没有信,感觉很奇怪,昨天晚上明明夹在作业本里了。
杨帆又把作业本翻了一遍,还是没有,顿时慌了。陈燕问怎么了,杨帆想,要不然就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是死是活命中注定,可是陈燕正专注地写着作业,杨帆难以启齿。雨停了,夕阳露出来,照在陈燕低下的头上,脖颈上的绒毛被镶上一层金边,像秋阳下的麦田,杨帆想吹口气,看看它们随风摆动的样子,又不忍心打扰正沉浸在数学世界里的陈燕,越看她越觉得自己龌龊,但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催促着那些话往外冒,已经卡到嗓子眼儿了,呼之欲出。
就在这个时候,杨帆的肚子叫了一声。声音挺大,拉得还挺长,陈燕显然是听到了,要不也不会目光突然从作业本移到杨帆身上。这声叫唤出现的太不是时候了,那些都进入了口腔的话,又生生被杨帆咽了回去。杨帆后悔中午没有多吃点儿,哪怕多吃一个包子,这会儿也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发出令人沮丧的一声,好不容易攒的那点儿冲动和勇气,都被这一声吓跑了。
此后的时间里,直到杨树林回来,杨帆也没找到表真心的机会。陈燕看到杨树林回来了,叫了声叔叔好,继续心无旁骛地写作业。杨树林端着茶杯在他俩面前晃来晃去,不停地问学校里的事情。杨帆很不自在,说,你赶紧做饭去吧。杨树林留陈燕一起吃,陈燕说不了,杨树林未经陈燕同意,擅自作主:咱们吃饺子,我买馅儿去。陈燕说叔叔不用了,我这就回家了,我妈等着我呢。杨树林说,那好吧,有空来玩。陈燕收拾好书包,说了声叔叔再见,由杨帆送出门。
送完陈燕回来后,杨帆一进门,发现杨树林正襟危坐,注视着他。
杨帆没理,径直往里屋走。
杨树林说,你过来一下。
杨帆走到杨树林面前:干嘛。
杨树林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这。
杨帆不情愿地坐下。
杨树林喝了一口水,严肃地说,你知道咱们国家的基本国策吗。
杨帆说,我不关心政治。
杨树林说,那好,我告诉你,就是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四项基本原则,坚持改革开放。
杨帆说,政治课上老师好像讲过。
杨树林说,你知道咱们国家为什么定这个基本国策吗。
杨帆说,这和我没关系。
杨树林说,这是考虑到国情,抓主要矛盾。
杨帆说,你想说什么啊,没事儿我写作业去了。
杨树林说,你知道“追悔莫及”什么意思吗。
杨帆说以为杨树林不懂,自鸣得意地给他解释了一遍:就是干了不该干的事儿,等后悔了就来不及了。
杨树林说,你是不是对陈燕有意思,你可还是学生,主要任务是学习,现在谈这种事情早了点儿,要不然追悔莫及。
杨帆心想,原来他在这等着我呢,说,你知道“老奸巨猾”什么意思吗?
杨树林说,不就是姜是老的辣的意思吗,我认为这是在夸人。我可告诉你,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杨帆想,反正你只是看到我和陈燕一起写作业了,我心里怎么想的你也不知道,便说,你们大人思想最复杂了,看见小孩一起写个作业就往坏处想,以大人之心度孩子之腹,这样不好。
杨树林看着杨帆,见他表现出一副天真无邪状,觉得很伤心:杨帆学会撒谎了。
杨帆看杨树林没反应,以为他无计可施,便起身说,我写作业去了。都要走到里屋了,杨树林突然蹦出一句:我可证据确凿。
杨帆一回头,杨树林从兜里掏出一封信,正是杨帆写给陈燕的。
原来,杨帆头天晚上写完信后,夹到作业本里,已经想好了第二天和陈燕一起写作业的时候给她,可是却夹到第二天要交的那个作业本里,所以刚才杨帆没有从另一个作业本里找到信。数学老师在批改杨帆作业时,发现夹了一张纸,还挺香,就打开看了看,看到了杨帆的内心世界,出于对教育事业负责的态度,又把杨帆的内心世界展现给班主任沈老师看。沈老师看完,觉得有必要告诉杨树林,于是杨树林便看到了自己儿子的内心世界。
杨帆走过去把信撕得粉碎,憋红了脸。
杨树林说,你们沈老师给我的。
杨帆把纸片装进兜里,说,那你还留陈燕吃饭。
杨树林说,我那是鸿门宴,吃饭的时候把刚才对你说的话再对她说一遍。